意外

901门口，林琴子抱着饭盒，腾不出手来按门铃。想了想，她右脚往前，有规律地踢了三下。　　等了阵没反应，又是三下。仍然没反应，她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空出手来摁下了门铃。　　手落门开，突然出现的颀长身影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回过神来时她皱眉：“你就在门后吧！”不是疑问。　　谢云修轻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同时转身往里走。　　林琴子更加肯定，也不管汤会不会洒了，直接提起地上的袋子追上，还不忘脱鞋：“你都听见我敲门了为什么不开门？”　　“敲？”谢云修挑眉，同时停住。　　林琴子没刹住脚，撞了上去：“唔……”　　不重的一下，谢云修转过身来，低眸看着她。　　　　下午五点的阳光，橙色的。　　从他背后打过来。　　　　林琴子竟是觉得，他的眼神很…柔和。　　嗯，一定是阳光带来的错觉。　　　　“敲？”他语气不改地重复了一次。　　简短精辟的一个字，林琴子理亏：“踢。”　　他嗯了一声，去了厨房。　　林琴子总觉得他这声嗯听着有点怪，想了想冲着厨房道：“我那是怕汤洒了。”　　谢云修出来，手里拿着几个碗，外加昨天的保温盒。　　“明天开始拿这个去。”　　早这样不就完了。不过这话她也没说出口，接过保温饭盒：“没事我先走了。”　　谢云修已经动手将一次性饭盒里的菜倒进了碗里，嗯了声。　　难怪，上次他那么快就出门扔外卖袋子。　　林琴子注意到他将所有饭盒都额外装了一份到旁边的小碗里。尽管好奇，也没多问，指不定是他另一个癖好呢。　　　　手刚碰到门把手，只见外面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隆”一声。林琴子愣了愣，不是吧，这么倒霉。　　她转回身，看向谢云修。　　他用卡通餐盘盛着几个小碗，刚好端着起身。　　“额…能借把伞吗？”话音刚落，瓢泼大雨落下。伴随着风，打在窗户上。　　谢云修看了眼窗外：“等下再走。”　　“不行。”她急忙拒绝，“我跟中介约了六点看房。”　　“等下再走。”语气比起先前更加不容拒绝。　　林琴子还想说什么，却在他眼神中败下阵来。　　“哪里看房？”　　“世纪嘉园。”　　谢云修知道那里，离他所住的公寓十几分钟车程。　　“等雨小点我开车送你过去。”　　突来的好意，让林琴子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动了动脚趾。　　先前进来，她并没穿拖鞋，赤脚踩在地摊上。余光捕捉到这一幕，谢云修眸子动了动。　　“谢、谢谢。”　　　　谢云修放下餐盘，先去玄关处拿了双酒店那种一次性拖鞋，放到她面前：“穿上。”接着又去了厨房，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副一次性碗筷。　　“你先吃饭。”不给她说话机会，将碗筷放到她面前，端起餐盘往卧房走去。　　林琴子的目光随着他，直到拐角。她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拖鞋和碗筷，有些愣神。　　突然这样，好不习惯的。　　微信来了消息。　　林琴子拿出手机，是中介发来的，说因为下雨会晚些到。　　给中介回了消息，她收起手机，刚好谢云修出来。　　　　“你女儿不出来吃吗？”　　谢云修坐下的动作一顿：“女儿？”　　“额，不是吗？”她看盘子粉嫩粉嫩的，“那是…儿子？”　　谢云修觉得不太想搭理他：“吃饭吧。”　　“哦。”收起心中疑虑，她拿起筷子默默吃菜。　　静默了一会，谢云修突然问：“我看着像是有孩子的人？”　　“啊？”她正低头咬着青菜，猛地抬头，溅起几滴油，恰好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迅速将青菜吸进嘴里，同时抽出两张纸巾替他擦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看着像是有孩子的人？”他低眸，目光落在覆在自己手上的她的手。与脚一样…白嫩。　　“不像。”就是不像，她才奇怪。　　“嗯。”　　林琴子看向他，后者神色自然，不像有什么情绪，但她总觉得刚刚那声嗯有些…高兴？　　“吃饭吧。”　　她收回视线：“嗯。”　　　　两人安静吃着饭。　　林琴子不时用余光看他两眼。他的坐姿很端正，能看出来，不是她想起来时才绷直背的刻意，而是习惯如此。　　　　吃完饭，雨也小了。　　“和中介约的几点？”　　“没说具体时间，就说雨小点过去。”　　谢云修动手收拾碗筷。所谓吃人家嘴软，林琴子连忙抢过：“我来吧。”　　谢云修也不和她争：“那你给中介发个消息，说我们…”他看了眼表，“七点到。”　　“嗯。”　　　　林琴子端了碗去厨房，正洗着，听见背后有脚步声。　　“我一个人就可以…”　　“了”字还压在舌尖，在瞧见他将先前的卡通餐盘和小碗放下时又压了回去。　　“时间还早，你慢慢洗。”说完谢云修就出去了。　　“就几个碗，再慢能有多慢。”林琴子嘀咕。　　　　洗完碗，也才六点二十。　　这么早…　　林琴子站在厨房里，不知道出去还是不出去。　　出去，就得两人独处，还不知道说什么。　　不出去，又…　　　　还没想完，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洗完了吗？“　　林琴子应着，走了出去。　　他还坐在餐桌处，面前放着笔记本。　　她琢磨着说点什么，却在走近时被屏幕呈现的内容吸走了注意力。　　　　“《摩斯密码》？”她眼睛有些发光。　　XYX的新文，她之前在《M.I》上看过一个预热片段。　　“嗯。”　　“我能先看看吗？”她侧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期待。　　她认真看人的时候，眼里有光。而此刻，更甚。　　谢云修深吸了一口气：“嗯。”　　“谢谢。”十分…虔诚的道谢，就差九十度鞠躬了。　　林琴子就在他身边微弯着身子，握住桌上的鼠标将文档拉到了最上面，认真地读起来。　　因为激动兴奋，她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距离很近。　　手从键盘上收回，谢云修稍微一转眼，便能瞧清她脸上的各种细微。她轻咳了一声，身子稍微往后仰了点，而她全然不觉。　　　　谢云修坐了阵，还是起了身。　　去厨房倒了水出来，林琴子已经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他兀自含着笑意，将一杯水放到她旁边，拿着平板去了客厅沙发处坐下。　　　　静谧的空间内，能听到手表滴答的声音。　　　　看完收到的邮件，见林琴子还在看，他起身，走到另一卧室门口，轻敲后开门走了进去。 　　小小的身影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两个娃娃，安静地玩着。　　他柔声：“暖暖。”　　听到声音，谢暖暖并未转身，只是肩膀细微地耸动了一下。　　　　谢云修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外面有客人，想出去看看吗？”　　等了阵，他又道：“是琴子。”　　这次，谢暖暖有了反应。　　她看向了谢云修。　　他笑着点头：“嗯，是琴子。”　　良久之后，谢暖暖摇头：“我不吃饭。”　　“嗯好。”他揉了揉她的头，耐心跟她解释，“外面在下雨，我要送琴子回家，所以会出去一阵子。你一个人，没问题？”　　她没回应，拿着笔在画板上画着。谢云修笑了笑，出去了。　　　　到外面，林琴子还看得津津有味。　　“就那么好看？”　　声音就在耳边，林琴子头也没抬一下：“太精彩了，周扬到底…”　　她一转头，嘴唇恰好擦过他的脸。谢云修猛地往后一退，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　　　　车内，林琴子侧头看着窗外。　　雨还在下，不过很小。　　逼仄空间内，她能听见呼吸声和心跳声。　　呼吸声是他的，心跳声…是自己的。　　　　先前过于…空白，来不及思考。　　此刻的沉寂与尴尬倒是给了她这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遇到先前的情况是什么反应，但至少不是他那种。　　他的反应…让她震惊。　　　　“先前你想问什么？”　　“啊？”她有些慌乱。　　谢云修又重复了一遍。　　林琴子想了下，才明白他说什么，道：“我想问周扬到底死了没有？”　　谢云修笑了笑：“确定要我告诉你？”　　“唔…”林琴子犹豫着，最后坚定，“算了，不要。”　　“嗯。”　　“不过我觉得……”她开始就情节侃侃而谈。　　谢云修认真听着，不时嗯一声回应她。　　林琴子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事情，说到激动处时甚至伸手抓住他的。　　本能要抽出手，却在余光瞥到她生动的表情时停住。　　　　很快到了世纪嘉园。　　林琴子还有好多想法没说出来，明显意犹未尽。　　谢云修停好车，看她一脸失望：“我们可以明天再聊。”　　“可以吗？”　　对上她的眸，他微弯嘴角：“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