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从没想过,会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见到这个大明王朝的最高统治者。 没有想象中的霸气侧漏,也没有传说中的帝王之气,明夜觉着,眼前的人,气质温和,眉眼含笑,更像是一个整日笑咪咪的邻家大叔。 不过,隆庆帝即便有这一身邻家大叔的气质,但明夜仍旧不敢轻视。 皇后面庞带笑,打趣着说道:“陛下今儿怎么过来了,可是听见我这里来了个新客人?” 隆庆帝笑呵呵的瞧着明夜,微微吃惊的问道:“这个,就是那个明老头的孙女。” 那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还没等明夜回过神来,隆庆帝又接着说道:“真是叫人想不到,明老头那副尊荣,他家也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这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 皇后失笑,嗔道:“您这是说的这是什么话,明老先生哪里就像您说的这么寒掺了,再者说,那小明大人可是生的不错呢。” 隆庆帝哼了一声,到没再说下去,想来也是觉着,当着孙女的面这样埋汰人家祖父不大好。 不过听了皇后的话,还是没忍住反驳道:“那明睿丰也是一般模样,这小子到是好福气。” “爹爹,好看!”瞧着气氛正好,明夜也忍不住替老爹说话,天地良心,她觉着老爹怎么着也不能算一般吧,那可是标准的小白脸长相呢! 瞧着一个小娃,这样奶声奶气的说话,隆庆帝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摸摸明夜的小脑壳,道:“你这小丫头,到是有趣。” 而后,又似想到了什么一样,隆庆帝感慨道:“明老先生,也离开许久了。” 皇后使眼色,一旁侍候的宫女连忙将明夜抱起离开,明夜听话的窝在宫女的话里,里面的说话声,也渐渐模糊起来。 当夜,隆庆帝宿在坤宁宫,而从周围宫女欣喜的神色,以及明夜进宫这些时日,从未在坤宁宫见过皇帝来看,这位官配夫妻的感情,实属一般。 可想着整日笑意盈盈的皇后,明夜就觉着,皇宫真是一个无趣的地方,好像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套着一层厚厚的壳子,将真实的自己严严实实的藏在里面。 直到第二日,朱翊坤来找她时,明夜的精神还有些恹恹的。 朱翊钺整日里精神百倍,全身的力气像发不完一般,他拽起明夜的小揪揪,在她耳边嚷嚷道:“快起来,快起来,我今天带你去放风筝。” 明夜原本没什么精神头的,可一听风筝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她一个轱辘就打了个滚,也不管这会儿的形象了,揪着朱翊坤的袖子道:“真的真的?可是你哪来的风筝啊!” 朱翊钺瞧她这没出息的样,嗤笑了一声,道:“一个风筝而已,这有什么难,我昨夜便吩咐人扎好了,你赶紧起来洗漱,我这就带你去放。” 听了这话,明夜也不赖床了,由着宝珍给她穿好衣服,饭都没吃,就拉着朱翊钺跑出去了。 因着昨夜皇帝宿在坤宁宫,这会儿宫人的注意力全在隆庆帝身上,所以这两人溜出去,也没有人注意到,宝珍到是想要拦着,可明夜她还能说上两句,对着太子殿下,却是万万不敢说什么的。 于是,两人这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 明夜如今人小腿短,跑都跑不稳呢,即便放风筝也只有看的份,她本以为朱翊钺这么积极,即便不是个中高手,怕也是经常玩的,可实际上呢,这就是个菜鸡,吭哧了半天,那个大风筝,还愣就是没起的来。 明夜:“……” 她都不稀的去翻白眼了,就这破水平,还要拉着她放风筝,就问你脸呢。 不过,太子殿下不亏是太子殿下,面上没有丝毫的窘迫,发觉自己飞不起来之后,便叫李庆来飞,李庆也没玩过,飞了半天同样也没飞起来,最后还是叫来小内监,这才把风筝送上了天。 回去时,明夜还拿话怼他:“真丢人,飞都飞不起来。” 朱翊钺要是能被这话噎到,才真是奇怪了,他当即反驳:“你这跑都跑不起来的人,没资格说话,带你玩还堵不住你的嘴。” 明夜低头瞅瞅自己的小短腿,恨恨的跺脚,到底气不过,伸出小腿踢了旁边的人一脚,这才觉着出了气。 朱翊钺知道这丫头,向来不肯吃亏,到没跟她一般见识。 明夜一大早跑了一身的汗,宝珍看她连鬓角间都是汗渍,索性就给她重新洗了澡,换好衣服,这才照例去皇后那请安。 不过,明夜没想到的是,因为今日放的这一次风筝,竟牵扯出一大串的后续反应,明夜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会这样,当时就算朱翊钺拖着她都是不能去的啊。 明夜到时,隆庆帝早已离去,皇后正眉眼含笑的等着她,照例问过她昨夜睡的可好之类的话,这才话锋一转,问起今早之事。 明夜老老实实答了,说他们一起去放风筝去了。 皇后到没说什么,只是交代她,如今天气炎热,不要跑的一身汗才好。 明夜听了一阵的心虚,却还是听话的应下了。 不过,另一边的朱翊坤可便没这份运气了。 因为,今日上学,他迟到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全看着侍讲学士是否严格,很不凑巧的是,朱翊钺这位侍讲学士,乃是为真正认真的先生 。 如此,朱同学便遭了处罚。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便贵如太子,也是要尊师重道的,知错就改就仍是好孩子,东宫的里事,也传不到外面去。 可坏就坏在,李贵妃因着明夜之故,如今正十分‘关心’太子,这件事好巧不巧的,便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李贵妃之子,只比太子小一岁,可就因为这一岁之差,便绝了她的皇后之位,绝了他儿子的太子之位,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咽下的,可无论她如何小心翼翼,如何的说太子坏话,陛下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她的心里也越来越着急。 可这次,她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她可以打击太子的好机会。 大明朝的藩王,虽有封地,可是一生就被囚禁在那一方土地,动弹不得,而太子却可以登上皇位,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个人,就是这天堑般的差距,叫她心有不甘的同时,也催生出了无上的野心,试一试,万一若是成功了呢,我的儿子曾经离这个位置如此之近,不试一试又怎么叫人甘心。 可惜,自幼长于深宫中的李贵妃,只看到了太子所代表的无上荣耀,却从没看到过太子背后所代表着什么,祖宗家训,东宫属官,还有那股代表着正统的文官集团,以及背后那股可怕的政治力量。 太子关乎国本,而国本不能轻言废立。 隆庆帝或许软弱,或许对她宠爱非常,但。却绝对不糊涂。 当然,此时此刻的明夜,对此还一无所知,不过当她日后知晓此事时,不止一次的感叹那个大明王朝的缔造者,定下的那条聪明绝顶的祖训,后宫女子皆取自民间良家女子。 只这一点,便彻底杜绝了前朝后宫勾结的可能,所以,李贵妃所有的不甘与呐喊,也只能是一个女人的孤军奋战而已。 即便她再如何妩媚勾人,但隆庆帝却终究不是一个因女人而昏头涨脑的人。 …… 李贵妃自觉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十分高兴,很快的,宫中便传开了太子因玩物丧志而受罚的消息。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这则消息传播的很快,不但宫中人知晓,连内阁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一旦内阁里的那几位知晓此事,这事便不是能草草了结的了,明夜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的处置结果是,东宫属官受到申饬,而太子本人也写了遭了隆庆帝的严厉批评,总之,因着这事,朱翊钺整整装乌龟装了一个月,直到明夜要回家过中秋时,朱翊坤才跑来见了她一面,还送了她一些礼物。 明夜心里一直挂念着他,这会儿终于见到人,又见他气色还好,不像心里压力过大的模样,心里面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明夜跟朱翊钺挥别之后,带着宝珍出了宫门,一路朝家的向下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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