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板着棺材脸,对着兄妹俩就是一通教训:“从小到大我可曾亏了你们兄妹俩,怎么眼皮子就那么浅,这么一点的小玩意就能收买了你们?” 看着自己的儿女,就要被西院那边笼络过去,李氏气的心都在发颤。 周钰听到李氏说笼络这些词,一时间自尊心有些受不了,辩解道:“这是小夜儿的一份心意而已,娘你干嘛说的这么难听。” 见着宝贝闺女,这会儿竟然为了那个小崽子跟自己顶嘴,李氏心痛难忍,恨不得生吃了明夜的心都有。 “你、你这是要气死你娘啊!” 李氏眼眶发红,心中有怒火有伤心,更有一股浓浓的不甘心。 “我费劲心血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你今儿顶撞我的?人家一点点的小恩小惠就把你给收买了,你就那么缺那点东西!” 李氏的声音尖锐,神态激动,就连向来心宽的周闵也察觉出来,他娘有些不对劲儿。 说来,周闵这么多年跟他娘打交道下来,还真是有些急智,对李氏的脉门也把握的很准。 他当即就一把抱住即将发狂的李氏,喊道:“娘,娘!您别生气啊,都把妹妹吓着了,”见李氏神态稍缓,周闵又紧接着说道:“娘,妹妹哪里是贪图那点子东西,可当时姑姑把我们喊过去,我们总不能不去吧,娘你不是教我们要知礼的吗。” 李氏被这么一打岔,又被这么一噎,人就有些卡壳,那一瞬间冲顶的火气下去之后,脸色虽然仍就不好看,但至少能听进人说话了。 李氏冷着一张脸问道:“我是没有不许你们去,可你们去了之后,为什么要拿那小崽子的东西?” 说实话,李氏着实是个精明人,很是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她自己能修炼到不在乎这点脸皮的道行,可她心里却是明白,两个儿女的性子,却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她这会发火,所恼的也不是这收礼这件事本身,而是怕两个面皮薄的儿女,被西院那边一点小恩小惠,而轻易的笼络过去。 周闵此时,虽然不知道他娘那内心深处的隐秘想法,但却是知道一点,她娘是最爱占便宜的,于是便灵机一动的解释道:“嘿嘿,娘,当时东西给都给了,而且姑姑又在身边,我和妹妹若是拒绝,不就显得我们两个不识好歹了吗,再者说了,那些可都是宫里的好东西,虽然是借由小夜儿的手,可却不能算作是小夜儿的东西,我和妹妹是周家的子女,当然是能要得的,这不要白不要嘛……” 十分诡异的,周闵这话,的的确确是搔到了李氏的痒处,是啊,这东西本来赏给周家的,那个小崽子能拿得,没道理闵哥儿钰姐儿这周家的嫡子嫡女却拿不得。 这样一想,李氏心中的那股火气,登时就下去了大半,再看双眼泛红的钰姐儿,也开始心疼起来,于是一把抱住女儿哭道:“你这丫头,就是不了解娘的一片苦心,以后你要记住,在老周家,你比明夜那丫头要立的正,方才也是娘怕你吃亏,太激动了些。” 到底是亲娘,周钰年纪又小,方才已经有些被吓着了,这会儿见娘终于变好了,也忍不住扑倒李氏怀里委屈的抹眼泪。 周闵在一旁看着,则是暗暗的道一声好险。 不过,经此一事,李氏算是又给周瑶和孙氏记了一笔,若不是那老妪婆偏心,自己的儿女怎么用的着去捡别人嘴里漏下来的东西。 皇后娘娘赐下的东西,可都是看的周家的面子,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嫁的女和一个外孙女来占便宜。 明夜哪里知道,自己一次好心的分送礼物之举,竟能闹出这么一桩叫人苦笑不得的事情来。 年节之下,除自家热闹开心外,剩余便是走亲戚了。 而明家远在辽东,虽说明夜知道祖父曾担任内阁首辅一职,但此时,京城中除开外祖父一家,却是再无亲眷存在的,也正是因此,周瑶和明睿丰除了帮忙招待一些周家的亲戚外,实在是清闲的很。 不过,孙氏这个当家主母,却是没这份好运气。 明夜被人抱到正院时,正玩的欢快,开始还有些纳闷,外婆不是正和娘一起待客吗,叫人抱她来又是做什么? 就在明夜疑惑中,她人已经被抱到了正院,待进屋后,明夜就见屋内正坐着一位身材单薄孱弱,带着丝丝病态的先生,而一起作陪的,正是她娘和外婆。 还不等明夜去想面前之人是何身份,孙氏便把明夜接到自己怀里,并抱到那病态的先生面前道:“这便是小夜儿,她满月时你也没来,快来看看她吧。” “小夜儿,这是你舅祖父。”明夜眨了眨眼,虽这会儿脑子仍旧晕晕,但还是听话的喊了声舅祖父。 孙庭则有些拘谨的道:“这孩子生的可真是好。” 孙氏也是自豪,道:“你这话倒是没说错,我活了这么些年,也自忖有些见识,却是从未见过像小夜儿这般出色的孩子呢。” 此时,明夜这才堪堪饶过来,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若是她没猜错,眼前这位,应该是外婆的兄弟。 只是……来往倒是不那么密切。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周家如此地位,而她这位舅爷却能做到如此地步,也实在另人敬佩的紧。 “舅舅,今日便在家里用饭的,您先和娘说会话,我这就吩咐厨下去准备。”周瑶说完,也不带孙庭再说些什么,便快步走了出去。 孙庭摇头:“这孩子,准备什么午饭,我只看看姐姐就打算走的。” 孙氏嗔道:“你来家里是看我的,也不用管那些不相干的人,难不成,你来看我,却连顿饭都不能吃,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孙庭沉默,只是低头道:“我才不占周家的便宜。” 孙氏紧眨了几下眼,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这才说道:“你是我弟弟,当然是我来招待你,关他周家什么事,便是周承荪也不能说什么。” 听了孙氏这话后,孙庭方才不再继续说要离开的话了。 孙氏又问了些家里的事情,姐弟俩开始说起了一些家常话。 可此刻的明夜,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为她此刻就坐在孙氏怀里,所以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她这位舅爷是在她娘离开之后,情绪才稍有放肆,以至于一时激动下说出刚才的话,可是、可是……这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如今也在古代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要知道,此时的姻亲关系之紧密,远非后世那种可比,先不说她这位舅爷本身的态度就存在很大问题,而且有意瞒着她娘这一点,就更是叫人费解了。 难道是她舅爷和祖父不合?可这也说不通了,就算相互之间脾性不合,顶多少来往就是了,再有些不讲究的,对着骂上两句也无妨,可这种既厌恶却隐忍的态度,才是叫人挠头的地方。 而且,姐夫和小舅子之间相互瞧不上,也实在没道理瞒着她娘啊。 最奇怪,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为什么只有舅爷一个人来,其他的女眷和孩子呢? 是没来,还是她舅爷是单身狗根本没老婆? 明夜努力扬起小脑袋,瞧着外婆的神情,可直到脖子都酸了,也没察觉出任何不对来,孙氏还以为她这是玩闹,捏捏她的小脸蛋道:“小夜儿又再玩什么呢?” 明夜这会心思全在‘破案’上,人就显得有些呆萌可爱,孙庭瞧见明夜的模样,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因为心里存着事,所以,再接下来的时间内,明夜一直竖着耳朵,努力的截取有用信息,她原本以为外婆看她人小,对她也不设防,还会透漏一些内幕消息呢,可谁知,一直到用午膳时,明夜也没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而至于这午饭,就更显得有些怪异了,只有娘外婆外加她三个女人,来和舅爷一起作陪,至于祖父,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露。 不正常,这也太不正常了! 孙氏一直没有停下给孙庭夹菜,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每次都嘱咐你,叫你照顾好自己身体,可你瞧瞧,这都瘦成什么样了,总是这么叫人不省心,我看啊就该叫秀兰多管着你才行。” 性情坚韧如孙庭,听了这些话,也有些招架不住,连连败退,最后只得保证一定要将身子养好才行,简直就差赌咒发誓了。 “小夜儿的周岁宴也没几日了,你既然来了,我看就再多待上几天,等小夜儿抓完周再走如何?” 周瑶也紧跟着附和道:“是啊舅舅,您就在家里多带些日子吧,小夜儿长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你呢,再者说,就算不为小夜儿,就当陪陪我娘也好啊。” 孙庭本想摇头拒绝,可看到姐姐和外甥女恳切相留的模样,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最后脸险些憋红了,才道:“那、那不住在家里。” 周瑶眼睛一亮,连忙应道:“行行行,不住家里就不住家里,我来替您外面安排住处。” 如此,在半推半就之间,孙庭留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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