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久久的沉寂,迟隐静静看着他,好像要看出他的意图,但过了会,她好像没听明白陆远说了什么,扬起脸,嘴角甚至带了点笑,问,“你说什么?”    “这几年你有男……”    “啪。”  空气中猝然响起响亮的巴掌。    那个“人”字尚还在喉咙发酵,脸上就迎来了一耳光,力道大得他脸都被扇到了一边,陆远僵了下,缓过神后,舌尖舔了下嘴角,味蕾上立即粘上了腥味。  显然这巴掌迟隐是用了力气的。  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把被扇到一边的脸转过来,瞅着迟隐,笑着把另一张完好的脸凑到她眼前,“解气了没,不够还有另一边。”    迟隐手冷着眸,她指尖还在打颤,手往回握时才发现手掌发麻,稍微一动,手心火辣辣地疼。    “只要让你解气,打多少都没关系,反正我皮糙肉厚,扛打。”好像被打的不是他,陆远无所谓地笑着。  迟隐握紧了手,咬牙瞪着他。    “还是说,你舍不得?”他渐渐逼近了,目光火辣辣地胶着在她莹白的脸上。陆远一步一步地走进,高大身躯投射下的阴影完全包裹住她的人,迟隐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陆远瞧她有些惊慌,失笑出声,“被打的是我,你害怕什么。”    他又往前走时,迟隐推开他,抓着包跑了。    她出门那一刻,陆远嘴角的笑意倏忽消散,整个人笼在渐热的阳光里,神情不明。    一路跑到了公交站台,迟隐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眼神空茫地随着人流赶到了站台,身边的位置走了又有人来,偌大的城市里川流不息的人群,一个人走入人海眨眼就能消失不见。    等的公交车来了,周围的人拥了上去,迟隐也跟着人群慢慢往车上挤,越接近车门她心就越慌乱,在踩上第一级台阶时,迟隐忽然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拨开人群又往回走。    宾馆里陆远正坐在床边抽烟。    迟隐走了,浴室磨砂玻璃上水渍凝结成水珠一滴滴滑落,她沐浴过的清香,透过敞开的房门传到卧室里,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默默抽着。    左脸颊热热的,麻劲已经过了,不用照镜子他也知自己的脸是红的。陆远摸了一把,就着吐出的烟嗤笑,“小姑奶奶脾气还见长了。”    浓黑的眉纠结成一个川字,显示他心情很不好。    兜里的手机响了半天,陆远也没心情接,直到抽完还想去摸烟时,才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把烟盒丢在一旁,陆远才接了电话。    “哥,你在哪呢。”    “有事?”  床头旁静静躺着一枚黑色的发夹,陆远怔了下,伸手握在手里,认出了是迟隐昨晚戴在头上的。  陆远默默注视了会,把发夹收进了口袋。    “哥,你在哪呢?杨总过来了,你赶紧过来见见吧。”陈海急了,都这个点还不见陆远回来,杨总都要发飙了。    “嗯,知道了。”陆远点头,语气淡漠,“让他在办公室等着。”    挂了电话后,陆远摸了下放发夹的口袋,捞起外套向外走。    刚打开了门,正和折返的迟隐碰上,陆远诧异地挑了下眉,还没说出什么表示惊异的话,眼前便出现一张白净的手掌,“手机号呢,给我。”  迟隐冷着脸说。    陆远眉毛挑得更高,充满兴味地审视她,迟隐面上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她胸脯因为急促的呼吸起伏得厉害。    陆远惬意地倚着门框,双腿随意交叠着,他慢慢笑出了声,笑她,“跑着回来的?”  在这一刻,他掌握住了局势。  迟隐神情一滞,还是板着脸,不理他那戏谑的表情,冷着脸又说了声,“手机号。”  这次语气更凶了。    陆远抽出手机,丢在她手上,“你随意。”  他说话时还是带着笑的,眼角出现细纹,为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柔和。  迟隐在陆远手机上播了自己的号码,又在手机上找到来电显示,标记了陆远的名字。  在填写备注时,迟隐顿了一下,指尖一错,填了个混蛋。    陆远远远看见,挑了下眉,“你还真不客气。”    把手机还给他后,迟隐又要走。  “等一下。”他在身后喊了一句。  迟隐没理他。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看上你吗?”  陆远一句慢悠悠的话,瞬间摁住了迟隐行走的开关,几乎是在陆远话音落下的那刻,迟隐就停住了脚步。   陆远走到她身后,仗着身高优势打量她,“我妈曾经说,以后要找媳妇就得找迟隐那样的,虽然有小脾气,但心肠软,知道疼人。”    他离得近,脸上虽然挨了一巴掌,看着却丝毫不狼狈,反倒因此添了几分逼人的气势。    “这么多年过去了,证明我妈说的就是对,”面对她微蹙的眉头,陆远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你现在还是放不下我。”    听着他这些自以为是的论调,迟隐险些又想扇他一巴掌,然而她又憋屈又烦闷,骂了句神经病后,低头就走。    “别忘记打电话,我什么时候都接。”  迟隐走后,陆远心情极好地吹了声口哨,慢腾腾披上外套,回了工地。    陈海已经在门口等他,见他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赶紧着急地去拉人,只是到了跟前时,陈海人就被惊住了。    “哥,你这是被谁打了。”陈海指着陆远脸上的巴掌印惊恐莫名,下意识觉得陆远被人欺负了,立即撸起袖子要往外冲,“你说出来,兄弟们去找他,真不要命了,敢动手。”    陆远扯住他后脖子往回拽,“嚷嚷什么呢,我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吗?”  陈海回头看着他的脸,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毕竟男人之间打架,大多都是动拳头,哪有用巴掌往人脸上招呼的,再看那巴掌,似乎也不像男人的,陈海疑惑道,“是女人打的?”  陆远敲了他头上的安全帽,扯开话题,“你刚才说杨胖子不是过来了,还不赶紧带我去看看。”    陈海才反应过来,赶紧带着他往工地走,嘴上还嘟囔着,“这杨胖子三天两头来找事,当我们有空招待他。”    陈海口中的杨胖子是这次陆远这场工事的负责人,主要是负责日常监工,自从一年前陆远带领手下的人接了这栋商业楼的活,杨胖子一个月都得来好几次,若真是监工陆远也就不说什么了,他就是讨厌杨胖子一副作威作福的模样。    杨胖子在办公室等着陆远,桌子上搁着昨天的报纸,上面不知道是那个女明星露着长腿,性感迷人,杨胖子咂了下嘴,拿起报纸想找个位置坐下来好好看看,转了一圈却发现根本没有落脚的地儿,不由嫌弃地撇撇嘴。    脚边还有空空的酒瓶子,他用力踢了一脚,瓶子咕噜咕噜滚到了角落里,被进门的陆远看见了,陆远嗤笑了一声,“杨总可真是大闲人,这工地都快成你家了。”    他说着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握在手上,问他,“喝水吗?”    杨胖子立即摇头,“我不渴。”    “今天来又是因为什么?”陆远懒得招待他,自己在沙发坐下,翘起了腿问他。    杨胖子看自己被这样轻慢那样,很不满,但是他又不能怎么样,陆远这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惹不起,当初项目刚刚成立,路段不太平,有人上门挑事,双方争执了几次没结果,后来陆远直接开着轰隆做响的拖拉机,冷着一张脸压过去,挑事的人被吓住,面色苍白,当场就被镇住了。  后来那些挑事的人再也没来过。  而杨胖子看了个全程。  他服气,对陆远心生敬畏。  陆远斜着嘴角睨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有事说事,没事我就干活去了。”    “有事有事……”杨胖子犹豫道,“就是这个月公司资金周转不开,你们工钱……”    “又要拖。”陆远砰一声只下了杯子,冷冷盯着杨胖子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陆远你看……”杨胖子猛地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摸了把额头上的汗。    “你老实说,这工钱是不是被你私吞了。”陆远冷笑了声,捏着拳头朝他走了几步。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下个月工资铁定发给你们,陆远,你还不相信我吗?以前咱俩也……”    “别给我说以前,以前那是我给你面子。我手里几十个工人,没工资发都等着喝西北风呢。”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不会再有了,而且老总说了,这半年来你们辛苦了,等公司熬过周转期保证给你们工钱。”杨胖子苦着脸,一个劲地保证。    陆远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你说真的。”    “是真的,那我能骗你吗?你向手下人解释解释,等过了这段时间,工钱保证到手,还会涨点。”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敢玩我……”陆远目光阴狠,杨胖子脖子缩了下。    杨胖子走后,陈海走进来,门刚打开就扯着嗓子骂,“哥,那王八蛋是不是又来拖欠工资了。”    “嗯。”陆远坐下来,喝了口水。    “真不是东西,拿我们不当人看。”陈海骂了一通,想起了什么,问陆远,“杨胖子是不是炒股被套住了,交不出我们的工资。”    “应该是,毕竟这段时间股市确实不好。”    “哥,那我们的钱……”    “别怕……”陆远淡然笑笑,“我打听过了,他上头老总是他姐夫,管他挺严,杨胖子要想混下去,这工钱他砸锅卖铁都得给我们。”    陈海点头,“是这样啊,不过这杨胖子忒不是东西,竟然拿我们工钱炒股。”  “哼,”陆远咧了下嘴角,目露阴沉,“要不怎么说农民工不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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