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醒醒,姑娘?”    沈怿心在一片混沌中慢慢睁开眼睛,模糊间看见云舒正一脸着急的轻晃着自己,肩头的触感清晰可查,沈怿心默默叹了口气,她竟还活着,何时起连死都变得如此困难了。    眉心紧蹙的沈怿心并没有发现现下正是初春时节,而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也不是那个冰冷的长春殿,连云舒唤自己的称呼变了她都没有听出来。    她此刻正在哀伤自己还不知要熬上多久才能得以解脱。    云舒被沈怿心突然悲怆的神色给吓了一跳,心下一慌,原本轻晃的幅度立刻大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沈怿心一颗忧桑的心被云舒晃的七零八落,刚想开口训斥几句,突然瞥见云舒一身嫩绿色的轻衫,顿时愣了神,眼睛里清明了几分,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云舒,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难道不冷么,沈怿心想,这寒冬里就是添再多的炭火盆也不能穿得如此单薄。    云舒被沈怿心问得有些莫名,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难道姑娘是在嫌弃她穿的花俏了?    可今天是三姑娘及笄的日子,昨儿晚上姑娘还特地嘱咐让她穿的亮丽些,云舒有些猜不透沈怿心的想法,不过也无妨,她今日也不用在人前走动,“姑娘放心好了,奴婢今儿一整天都待在东厅堂里不出去的,宾客也不会瞧见奴婢穿成什么样。”    “宾客?”    哪里来的宾客?沈怿心眉心慢慢皱起,这才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伸手稍稍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云舒,眼前的景象让沈怿心登时愣住了。    朱墙木柱,门内忠孝二字,门外古树深深,古朴肃穆的气息充斥着每一处,也都在提醒着沈怿心,这里是沈家的家庙,而非皇宫内院。    而她自己正坐在沈家家庙后面的一座古亭内,身上和云舒一般,也是一件轻衫,却绣着繁复的纹路,颜色也极为庄重,沈怿心看着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这衣衫的。    “姑娘今儿是怎么了?”云舒神色担忧,她从方才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姑娘哪里不舒服。    沈怿心顾不上云舒此刻的疑问,她只想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了。    “云舒,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沈家的家庙,也是她一直以来不愿提及的地方,她与凌桓之间全部交缠错乱的起点就是这里,所以,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她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云舒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姑娘不记得了吗?姑娘是一早坐着马车来的啊。”    是她自己来的?沈怿心一直没舒展开的眉心这下锁得更深了,她没有丝毫印象不说,且凭她现在的这副身子,怎么会经得起马车的颠簸。    等等,说起身子,沈怿心发现自己好似气息顺畅了许多,从刚才醒来就没有喘过一次,沈怿心深吸了几口气,感受到了胸腔中的清爽开阔,一时惊愕,难不成,她的病好了?    虽知道自己还是得在深宫中熬下去,但身子舒爽的感觉还是让沈怿心心生欢喜,眉梢微扬,兴奋又急切的想与云舒分享这一好消息:“云舒,我好像痊愈了!”    云舒有些莫名其妙,只含糊的点了下头,她家姑娘身子向来很好,何来痊愈一说。    沈怿心以为云舒不信,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遍:“本宫真的痊愈了!”    云舒被沈怿心的说词唬的一跳,赶忙拦住沈怿心要继续往下说的打算,急急道:“姑娘快别乱说了,今日太妃可是要来的。”    这本宫二字哪能随便乱说,若是被什么有心人给听去了,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太妃?”沈怿心没能理解云舒的意思,只是抓住了太妃两个字,太妃来沈家家庙做什么?她一向很少去太极殿走动,与先皇的太妃皆不亲近,若硬是要说有些相熟的话,也只有早年搬出宫的那位了。    “哪个太妃?”    “姑娘真的不记得了么?”    沈怿心摇头,觉得如果不是云舒在故意捉弄她,那就是她有一段记忆突然消失了。    云舒叹了口气,索性坐到沈怿心的身侧,慢慢给她解释,“今天是三姑娘及笄的日子,荣太妃说是要亲自给三姑娘插笄,姑娘是三姑娘的赞者,方才奴婢在东厅堂没寻着姑娘,才找到这儿来了,姑娘再细细想想?”    “你说三姑娘及笄,这三姑娘难道是明玉?”    沈怿心朱唇微启,惊异之色几乎写在了脸上,三姑娘、荣太妃,这许久之前的称呼把沈怿心的思绪拉回了多年前,那时她还年少,还未遇见凌桓,可那早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云舒现在提起来又是为何。    “是明玉姑娘,姑娘记起来了?”云舒望向沈怿心的脸上满是期待。    沈怿心心中一顿,看着云舒有些稚嫩的脸庞,脑袋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现在不是殷和四年?    “云舒,现在是哪一年?”    “昭熹二十三年。”    云舒答得极快,理所当然一般的语气在沈怿心眼里看来极其不可思议,但眼前的这一切却让她不得不相信现在真的是昭熹二十三年春,她的三妹正值及笄,如花似玉之年。    可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怪异之事,她分明前一刻还是个将死之人,奄奄一息的躺在长春殿,此刻却回到了昭熹二十三年春,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仿佛那些刻骨铭心的前程往事只是一场黄粱大梦一般。    “姑娘?”云舒忍不住又提醒了句,她也不想打搅姑娘的沉思,可再不往东厅堂去就真的赶不及了。    沈怿心回过神,瞥过云舒着急却不见哀伤的神色,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昭熹二十三年春,她待字闺中,凌桓不曾出现,那个人也还没有见过她,还有许多事未发生,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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