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毅能听出皇甫驰的敷衍,丁奉却当真了。    护卫丁奉的士兵,人数虽不比李卓军少,但羌兵强悍单体作战能力远远超出一般士兵。勉强在黑土坡上结阵坚守了一天一夜,精神高度紧张又一直滴水未进早就是强弩之末。见到李卓军撤走顿时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和脊背挺得笔直的黑骑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自己手下军士显得如此无用,丁奉原本还觉得脸上无光。听见皇甫驰的话后,心中的不满散去大半,还诡异的生出了几分得意。原来,并州黑骑也并不真如传言中那般悍勇无双,比起常人也不过是略强悍一点罢了。    “我到并州之前,曾听闻并州黑骑乃当世一只雄兵。当年你父皇甫林凭借黑骑立下了不少功劳,不想如今却不复当年之勇。誉之,你还是太年少,往后需多多历练啊!”    皇甫驰对着丁奉,并没什么好脸色,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冷着脸道:“我尚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离大营。丁刺史既以脱险,我便失陪了。”    说完,不等丁奉反应,一抖马缰径直离去。丁奉与李卓二人,皆是愚蠢又狂妄之辈。可偏偏前世却是这两人一前一后,将朝政搅得一团糟,让原本只是摇摇欲坠的大汉,自此分崩离析。    那时,因皇甫驰乃铁铁的并州人士,虽然与这两人并无太多往来。但在朝中众人看来,仍旧归属并州一系,与两人必定关系匪浅。    后来不论是他数次被逼入绝境,又或是士子不肯相投,期间总总不利或多或少是受了两人的牵连。    重来一世,皇甫驰立志要让自家身子孱弱的谋士活得轻松喜乐。若不是担忧丁奉提前亡故,带来往后诸事变故,到时又得让刘悦平白耗费心神。只恨不得在见面时就一刀劈死两人,早早图个日后清净。根本不打算如同前世一般,与两人维持表面上的客气往来。     丁奉目瞪口呆的看着皇甫驰离去的背影,半响才回过神,脸色瞬间铁青。  “无礼,皇甫小儿实在太过无礼!真真气煞我也!如此轻狂傲慢,莫不是仗着这次的微薄功劳?竟然敢如此不尊上官轻慢于我!等回城,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崔毅眉头紧皱。从还在喋喋不休嚷着绝不轻饶的丁奉身上收回目光。嘴角微动,在丁奉看不到的角度里,露出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来。    可笑这丁奉虽出任并州刺史两年有余,自以为已将并州牢牢握在手中。却不知这并州经过皇甫父子两代经营,早就收尽了并州上下人心。若丁奉有真才实学,潜心经营一二或许还能从皇甫驰手中分一杯羹。可丁奉外表看起来虽然清雅自持颇有读书人的气度,内里却是个不学无术懦弱贪财的草包。    也是,若丁奉有真才实学,也沦落不到以重金向十常侍买官的地步。    随着丁奉一同赴任的崔毅看得清楚,皇甫驰之所以对丁奉多有容忍,不过是他还尚未及冠,不管怎么运作,并州刺史一职也落不到他身上。与其赶走丁奉让不知根底的别人出任并州刺史,不如留着毫无威胁的丁奉占着这个位置。    这并州上下,大约也就只有刺史府中人,才会真把丁奉视为并州刺史。而在其余地方,自认并州之主的丁奉,也不过是一被架空而不自知的傀儡罢了。    可今日一见,皇甫驰不知为何态度大变,仿佛对丁奉已失去了全部耐心。啧啧,看来这并州近日或有变故,他近些时日还是低调为好,回城后就称病不出静待其变吧!    不止崔毅,黑土坡上但凡看到皇甫驰态度的人,皆是心思浮动。    懒得和那些碍眼的人浪费时间,皇甫驰朝着刘悦所在策马而去。在隐隐瞧见小山坡上刘悦身影的那一刻,心中的陡然升起一股急迫。越是靠近便越觉心急,最后恨不得背生双翼,能一下子出现在刘悦身边。    踏云仿佛也知道主人心意,撒开四蹄速度猛然提升了不止一倍,朝着刘悦所在山头一溜烟的跑去,不多时便冲到了刘悦身前。    皇甫驰翻身下马,扶起上前见礼的刘悦。手指不经意的抚过她软腻嫩滑的手腕,近乎本能的握住不放了。    刘悦动了动,没能收回手。  “主公?”    皇甫驰忍下心底蠢蠢欲动,放开手,眼含笑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曾不解其味。今不过小半日不见子安,我便思之如狂。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刘悦已经习惯了他夸张的表达方式。虽还是有些莫名尴尬,但听到耳朵里已能自发自的打个折扣,只当皇甫驰是在委婉抱怨自己擅作主张私入战场,平白让他担忧。好吧!BOSS既然心有不平,下属就要好生解释安抚了。    “我闻主公英勇无双,乃当世猛将,心生向往。故而自做主张,令申明带我前来此处,还请主公莫怪。”    听到这话,皇甫驰心头微紧。默默回想自己先前出手是否过于凶狠,唯恐在子安心中留下一个嗜杀的印象。  “子安,可有点评予我?”    皇甫驰这话,问得着实有些突兀。虽说,当今士林流行评点他人,一语可定仕途。洛阳更有人开了月旦评,按月点评一人。所评之人之物,哪怕之前籍籍无名,之后也会身价百倍炙手可热。    但刘悦身为皇甫驰下属,哪怕皇甫驰如今表现出来的,都是对她信宠有加,一副可与君共天下的模样。刘悦也没必要犯职场大忌,傻不愣登的以下属的身份,去点评自家BOSS。所以,她只淡淡笑道。  “主公胸有沟壑志向远大,何人能评?”    定定的看了刘悦一眼,皇甫驰转身上了马。  “回营。”    他一声令下,黑骑齐齐上马,站在原地没动的刘悦越发显眼。    皇甫驰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多余马匹。想起刘悦那只能僵坐在马背上的马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心头的不悦散去些许,对着刘悦伸出手。  “上马,我载你回去。”    刘悦却退后一步:“多谢主公,我有师门独门轻身术在身,区区三十里路,尚不敢劳烦主公。”    皇甫驰诧异:“我竟不知,子安有此秘术。”    高旭不顾张孟阻拦,挤到皇甫驰面前。提起刘悦出神入化的轻身术,还是一脸惊叹。    “主公,此事当真不假。先前我等一路快马,先生在旁仅凭双腿便和我们跑了个不相上下。简直,简直跟神仙似的。”    皇甫驰心中疑惑,高旭没必要撒谎,刘悦更不会信口开河。想来,刘悦会轻身术不假。只是,为何前生和刘悦朝夕相处二十年的他,竟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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