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人的大殿,谁也不知道那窸窸窣窣隐隐约约的嘻笑声来自何处,前排的公子们自然是个个守礼,可也管不住他们身后那些随性惯了的剑客们。

周天子实在是觉得有失仪态,他一阵窘迫,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他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手背,若不是那痛麻的地方只有一块湿印,也没看见什么暗器落地,他真的是要怀疑有人胆敢暗算自己了。

随侍又为他换上了一樽酒,面对众人的目光,他强装镇定地笑着,抿了一口樽中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很快,众人的目光又齐聚到大殿之中的文姜身上,文姜正走向处于阴暗处的乐师身旁,她要去安排一下这临时所献之舞的伴乐。

凌岐风此时又面无表情地从樽中勾起了一珠酒花,手中弹射的姿势刚拿好,他的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给扼住了。

“事不过三!”夷阳君低声道。

凌岐风眉头微微一锁,却又很快恢复面无表情,手中的酒珠还是轻易弹了出去,那酒珠却是带了疾劲的力道,击向周天子的手腕。

又是“哐当”一声!

看着还在地上晃荡的酒樽,这下不只是周天子傻眼了,连齐王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在他的地盘上,天子连掉三次酒樽,还掉的这么引人注目,万一天子一怒,岂不就累及了文姜的提亲宴?

看着周天子那时而青时而红的脸,齐王能感觉到,下一秒,他有可能就要恼羞成怒了。齐王却一时没能没想出解围之法。

见到周天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殿中众人也是紧张起来,本是兴致盎然地等着看美人倾城一舞。这会儿深怕,天子一怒,没了兴致,连这一舞都不了了之。

这一刻,重华殿中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周天子时,公子突却盯向了凌岐风。事不过三,周天子屡屡手滑!若说不是他凌岐风那手摘叶伤人的本事所为,那可就奇了怪了。

他勾了勾唇,向身后的剑客招了招,那剑客忙凑了上来。

“可看到是谁?”

身后的剑客被公子突问的一愣,他有些摸不着边的问道,“公子说的是……?”

公子突抬首望了那剑客一眼,剑客被那利剑一般锐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哆嗦。那一眼,是在狠斥他的蠢笨,无能!

公子突深深叹了了口气,自己的剑客居然对这事连点知觉都没有,恐怕也是被今日的繁花迷晕了眼!

“瞿晏呢?”公子突轻抿了口樽中酒后,问那剑客。瞿晏是郑国一等一的剑客,放在列国,那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他警觉性也高,必定能看出个究竟。

剑客回首张望了一番,看到那本该是瞿晏的榻上居然空着,而瞿晏身后的一些剑客也不知所踪。他顿时紧张起来,附在公子突的耳边说了一番。

公子突面上的笑意渐渐沉凝了,他感到不妙。瞿晏是父王赏给忽的贴身剑客,他来临淄前偶遇到瞿晏前来投奔自己,说是没了忽的下落,怕再难回郑国向大王交代。

这样的高手能为他所用,他当然欣然地纳为己用。可来到齐王宫后,瞿晏和他的手下集体消失不见了。

公子突隐约察觉出一个可能忽,他莫不是就在这齐王宫内?

安静之极的大殿中,只有四壁火把燃烧的,劈劈啪啪,声传出。

正当众人不知该如何收场之时,突然

“咚”地一声。

这死寂中,突来的一个声响引得众人齐刷刷地看来。

周天子冷利的眸子也看向了那声响地源头,齐王地心本就紧成一片了,这会儿更是一惊。

那个声音的始作俑者正是坐在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鲁君的。

鲁君看着掉在案上的角杯,先是一愣,面对这众人齐齐射来的目光,他站起身来,尴尬一笑,道:“齐王,你这樽也忒滑手啊,我都掉了几次了,方才换了角杯以后,想是没事了吧,没想到还是落了。我还以为我已老朽地缘故,可天子正值壮年,总不至于吧,必是你这酒器做的不好!”

公子突看出这鲁君显然是在解围,便也起身附和道,”鲁君绝非老朽,突今日也掉了两次了!!”

在这两人的说说笑笑下,周天子难堪的面色已有好转。他清楚自己并非手滑,手背的痛感明显。他有些怀疑是自己的手经痉挛了,也有几分怀疑自己是被暗算了。倘若是后者,那就有些可怕了,自己被伤了,却连暗器也没看到。

但一想到这人既然有这功夫却却不直取了他的命,只是恶作剧一番,他的心也就相对松了些。

周天子浓黑的眉努力舒展开后,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鲁君后,又笑盈盈地对齐王道:“齐王,看了实在你这酒器做的不好,滑手啊!”

他将这事的矛头转向齐王。

齐王大笑道,“怎么能说是酒器滑手,分明是我齐国的佳酿,滑润香口,诸位可是有几分醉意了”

这么一说,众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齐王端着酒樽,对着鲁君敬道,“鲁君,酒器不好,劳担待了!”

这一次齐王对着鲁君的笑意,是温和地,由衷地。可那双微眯着目光中,还是带着一丝探寻,一丝警惕。

鲁君也淡笑着端起了角杯,坦坦然地,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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