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

　　　　第十八章绾绾　　　　洞仙歌·飞梁压水　　林外 　　飞梁压水，虹影澄清晓。橘里渔村半烟草。今来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　　雨巾风帽。四海谁知我。一剑横空几番过。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归去也、林屋洞天无锁。认云屏烟障是吾庐，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　　　　儿时的时候不曾明白什么是忧愁，只管躲在母亲的怀里嬉戏，再与友人来一场捉迷藏就能够开心一整天。那个时候，她便是如此，她的父亲是陛下与下任太子的老师，身居高位，鲜少有人会给与她脸色看，陛下也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宠，她曾经便一直活在用糖果包围的梦里面。　　　　在梦中久了却也忘记了这个世上依旧有诸多纷争，人活一世又怎可能什么背叛都不会遇见？到底是那些经年的记忆太过于美丽掩盖了她的耳目，以致于她看不清藏于那层薄膜下的残酷现实，编织出了多少美丽的谎言来蛊惑人心。　　　　小清安轻轻扬起了嘴角，笑容显得干净而又矜持，仿佛春日积雪消融一般，柔软漂亮，温雅洁隽。　　　　“绾绾，今日我跟着莫伯父去了一趟市集，想着绾绾很喜欢那些糖人，我就给你买了一个...”他想了想又有些羞涩，将那手中的糖人往身后藏了藏。此刻房间是没有人在的，小清安当然知晓这个时候绾绾是要跟着莫伯母学习女红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年纪越大有的时候很多话就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了。他正在思考待会该怎么将这个糖人送给绾绾，却不知绾绾今日提早了时间回房，所以当绾绾开心的指着糖人问道：“清安哥哥，这个糖人是给我的吗？”他反而吓了一跳，有些嗫嚅的回复：　　　　“嗯，是给绾绾的。”他将手中的糖人递给她，又有些羞涩的小声道：“不过是做的我的样子，就是害怕绾绾不...绾绾，你怎么把我的头咬掉了？”　　　　“嗯？是做的清安哥哥吗？”她咀嚼了一下，没尝出有多大的不同，又看到小清安很难过的样子，就只好依依不舍的将那缺了头的糖人还给了小清安，然后小跑着去找奶娘讨糖吃了，只余下拿着糖人的清安伤心的杵在那里。　　　　“奶娘，我咬掉了清安哥哥糖人的头，你可以给我做一个小绾绾吗？我要赔给清安哥哥。”　　　　听到绾绾童言的奶娘卢氏表示莞尔一笑，唉，青梅竹马，至当两小无猜。　　　　然后得到了另一个小糖人的清安表示很惊恐，因为绾绾正在让他咬掉那个小糖人的头，绾绾表示很想赔罪可是无奈那个人不愿意接受啊。　　　　小清安时常还会瞒着莫正平他们偷偷地带着绾绾出去玩，甩掉那些侍卫，跑去集市或是清幽而又苍翠的山林，没有旁人没有那些纷争与恩怨就只有那两个小小的孩童。他们会涉过小溪，只为去另一边看一眼可爱的兔子，绾绾还小，小清安便会牵着她的手趟过那浅浅的溪水，若是渴了，他便会卷起衣袖爬上树去为她摘上最新鲜的野果。那里没有野兽他们就会在那里疯跑直到累了就躺在草地上小睡，那曾是他们最为无忧的童年，但是绾绾却并不像那些人所看见的那般快乐，她也有秘密，那是连清安哥哥也不曾知晓的。　　　　天昭九年，从边塞传来了大战的消息，太子亲自出征讨伐，而莫太傅便作为军师随军左右，陆依然通晓医术便跟在夫君身边，只留下年少的绾绾留在府中，还有尹清安，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字——安之。　　　　“绾绾，伯父他们走了，你不要太伤心，没有多久战争结束就会回来陪着绾绾了。”　　　　尹清安陪在绾绾的身边，小声的安慰着她，但是她回过头却显得满脸的疑惑，　　　　“清安哥哥，为什么你要安慰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难过呢？”　　　　他显然没有想到绾绾会这么问他，他略一思索：“因为伯父他们或许要一两年之久才会回来，我担心绾绾会难过。”　　　　哪知绾绾听了他的话却反而笑出了声，她伸出手指轻触尹清安的脸颊，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细小的凹陷，就好像一个酒窝一样可爱，　　　　“安之，我告诉你，爹爹他在是小瑾哥哥的先生之前曾是跟在君王身侧的将军，虽然他更多的时候是军师，我娘亲以前的时候是一名大夫，经常去诊治那些受伤的人，后来他们成了亲无论是出征还是什么都是一起的，哪怕是我出生了。”　　　　绾绾很少很喊他安之，因为她总说唤他安之的人太多了，可唤他清安哥哥的人只她一人这样才好，这很像她的性子，什么都是独一份的才好。　　　　“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吗？”　　　　“不，我总是被留在府中，把我带大的一直是奶娘和管家，当然有时候我也会去外祖母家待待。”　　　　“可是真好。”　　　　“什么真好？”　　　　“因为现在有我陪着绾绾了。”　　　　“你总是陪着我，我嫌烦。哼！”　　　　莫名被嫌弃的尹清安却轻笑一声跟在了脸颊通红的绾绾身后进入府邸，绾绾也会害羞啊...　　　　吃完晚饭的绾绾摆脱掉那个烦人的清安哥哥之后便一个人在凉亭里转着圈散步，这个园子原本是一座小院子，但是因为常年没有人住便将它改建成了园景，在里面引入湖水造了一个池，新苑以镜心湖为中心建造，两地均衡的分布着许多的小楼，亭台楼阁参差不齐，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镜心湖的周围环绕着一条小石路，那路上全是颜色不一的鹅卵石零零落落的分散着，园中没有什么名贵的奇花异草，只是些常见的松青绿柏，杨柳依枝，与风缠绵。不过，这新苑却有一绝连君王都连连称赞的美景——假山，这假山原本只是寻常的石头，但是莫正平却请来能工巧匠将这些巨石打造成了仿若天成的异石，这些形态各异的石头也让这新苑成了陆依然宴请宾客的地方，但是此时的绾绾却开始厌恶起了这个巨石。　　　　本来安静欣赏夜景的绾绾在凉亭中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又来了，总是这样的声音...　　　　莫冉向来调皮，一向在这府中横行霸道，可是却没人会怪罪于她，因为只她一人便得了天下的宠爱，这世上又有谁敢来怪罪于她？　　　　可是总会有很多的闲言碎语传入她的耳中，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会经常跟着君王出征，她的母亲也会跟着同去，但即使后面君王留守在皇城中，也会让她的父亲与另一名将军出征讨伐，但无论如何被留在府中的一直都只有绾绾一个人。自她记事起，身边陪着她的就是奶娘卢氏以及管家赵元，他们待她很好，宛若亲子，他们之间的感情比之父母还要更来的深厚。　　　　但即使深受君王的宠爱，天下的宠爱又如何？总会有那么多的闲言碎语传入她的耳朵里，那些家仆时常会因为他们不在就会流露出脸上的那副同情与怜悯，同情什么？怜悯什么？不过是因为他们皆在猜测君王每次命他们出征讨伐异声，但是每次都将独女留在皇城中又是为何？不过皆是因为乱世初定，莫正平他们手下的呼声却早已高过了君王引起了君王的猜忌罢了，她不过是为了牵制君王所留下的人质而已，可是，那又怎样呢？　　　　君王猜忌他们，却因为天下初定又奈何不得他们，他依旧要将她宠在骨子里，看得比她的孩子还要重，他反而还要比之任何人都要关心好她的身体，哪怕是他在她的身边安排了很多的眼线也没有关系，他们也只不过会在私下给她灌输她的父亲与母亲是如何的不爱她而已，这些话，初听或许会难过，可是久了就觉得厌烦了。　　　　在这个皇城里，她依旧是最受宠爱的孩子，她同样也是爹娘最为宠爱的的孩子，又岂会当真无墨无脑？娘亲在她记事开始就会经常在她的耳边软语：　　　　“我家的绾绾啊，是天下最可爱的孩子，所以哪怕是在外面骄横无礼也没有关系，因为这个天下都会宠着你，纵着你。你在任何人面前都不需要有多么的聪慧可人，只需娇憨可爱便可，就算比不得那些聪明的孩子也无妨。”　　　　说的久了，她就会觉得奇怪，明明那些她也懂啊，可为何却要装作愚笨的样子，明明那些先生都夸她极为聪慧，可是为什么她的爹娘却始终不曾为她骄傲半分？　　　　所以，当那次娘亲又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问出了心中一直都有的疑惑，　　　　“娘亲，为什么？”　　　　可是她直到现在都不太明白娘亲当时听见她问话时候眼里所流露出来的感情是什么，她的娘亲一直都很温柔，向来都是，她也很少也难过的时候，可那时，她明明就好像听见了娘亲心里的难过，但是娘亲的眼里却一滴泪水也没有，只是那双眼里看进去满是春雨般萧瑟的悲伤。　　　　她的娘亲抱着她坐在廊前的小石凳上看夜晚明亮的星空，很亮的星星，就像娘亲眼里的星光一样，她的娘亲环抱着她，声音低软，　　　　“绾绾，你要明白，一个娇憨可爱形同孩子的女子是当不得母仪天下的。”　　　　所以，她永远都不能表露出那些聪慧来，她一直记着母亲的教诲。　　　　她一直走到了那两个嚼舌根的下人面前，顿时吓得那两个下人面色惊恐地跪在她的面前，不住地开口求饶，不管怎么年幼她依旧是主子。她认得他们，是前不久才从君王那里赏赐下来的下人。这声音惊动了府中的侍卫，当然还有同在府中的尹清安，他是在最后到的，他在一瞬间便看见了绾绾小小的一只立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丝毫的言语和动作，可他却不知为什么这般的心疼着她，所以他走到了绾绾的身前护着她，正准备让侍卫将这两个不知犯了何罪的下人拉下去的时候绾绾却从他的身后站了出来。　　　　娇蛮无理，无墨无脑的人该怎么办呢？　　　　“来人，将这两个乱嚼舌根的人拔了舌头沉塘。”　　　　府中的很多人闻言都惊恐万分的盯着这个小主人，他们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但是却开口就让人沉塘的的小孩子却让他们无端的感觉到恐惧，明明这般幼小便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侍卫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尹清安却在此时握住了绾绾的手，那手很是冰凉，甚至还在微微的颤抖，他用力地握了一下，厉声道：“发什么呆！小姐的话都没听见吗！？将他们拖下去拔了舌头鞭打二十下再绑着石头沉塘。”　　　　这比之前的更狠了一些，但是这下更没有人敢发愣了，他们快速的拿东西塞住两人哭喊的嘴，再快速的拖了下去执行命令。　　　　很快，那些下人都走了干净，只留下尹清安和绾绾在那里，奶娘因年纪大了，早已经睡下了，所以这点小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人去惊动她。　　　　“你刚才在做什么？你不觉得我很讨厌？不觉得我蛮横无理吗？！”　　　　绾绾甩开他的手有些腿软的就在原地坐了下来，尹清安看在眼里，也不在乎地上的脏乱就在她的身边席地而坐，他懒懒的将身子的重量都依靠在绾绾的身上，惹得她怒目瞧了他好几次也不管，正在绾绾烦不胜烦想要推开他的时候，尹清安却出了声，　　　　“绾绾很聪明，她无论做什么我都知道有她自己的理由。无论绾绾做了什么事情，就算是坏的又怎么样呢？你在我眼里都是那个聪明可爱的莫冉。”　　　　没错，绾绾可以有很多个，可是莫冉却只会有一个。　　　　这时候绾绾九岁，尹清安时年十一岁，太子卫瑾经年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