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之章·也算是小番外—— …… …… 师净寰做了个梦。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么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个男的，风靡万千少女的那种，同时他是一个极度自恋的人，这世间无人入得了他的眼，除了他自己。简直跟希腊神话中的纳尔苏修斯有得一拼。 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 “我为什么这么美？”师净寰坐在妆台前顾影自怜，手里拈着一枝水仙花。 镜中的少年肤白如雪，精致完美的五官，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神祇。 他沉醉，他憔悴。 “师净寰，你醒醒！” 师净寰醒了。 她还是他，他发现这不是梦。 “这里是哪里？”师净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四合院中，外头鞭炮声四起，到处洋溢着热闹的气息。 孙轩说道：“你忘记啦？这是你创造的精神蜃境，在此境中所有人都会卸下面具，回归自己最真实的模样，而且你在设置中还排除宿命因素，将幸福感提到最高，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们，都是最好的模样。” “我真是天才。”师净寰对自己创造的蜃境啧啧称赞，旋即看了看自己下面，“但……为什么我连性别都变了？” “噗嗤！” “还噗嗤，你这死胖子怎么还跟原来一样？” “谁胖子？老子只是壮实了些！”孙轩抗议道。 孙轩又道：“由此看来，在你的精神层面是个无比自恋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想不到死党多年，你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打住。”师净寰越想越汗颜，“小白，我就不信你表里如一了。对了，其他人呢？” 师净寰举目四顾。 迎面走来一个挎着花篮打扮精致的小姑娘，美得像个小公主一样。 “两位先生，买花吗？”小公主问。 师净寰与孙轩异口同声道：“你是谁？” “我是愿好啊。”她拢了拢鬓边的细发，然后慢悠悠地迈着步子从二人面前经过。 孙轩沉默半晌，说道：“愿好的内心，竟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公主，真是看不出来啊……” 师净寰有点头晕，旋即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不是小公主，人家是小仙女啦。” ——若是她有这般快乐，理应是个受人宠爱的公主。 孙轩和师净寰走到四合院外，外面是一条街道，小街通大街，四通八达，仿佛置身于桃城中。 师净寰对留剑居外三里处的桃城十分熟悉，所以创造的蜃境到处有桃城的影子。 两人行至集市上，途径一个卖春宫图的地摊。 “我、我尿急，你自己先逛着，我离开一下！”这个时候孙轩很可疑地逃走了。 师净寰心生疑惑，行至小巷内，探出半个头，果不其然看见孙轩偷偷摸摸跑去那个地摊，兴致勃勃地挑了几本小黄书。 呵，好友，想不到你是如此闷骚之人。 师净寰是戴着面纱上街的。作为一个万人迷设定的美男子，他生怕无知少女觊觎他的美貌，也不想在昏暗小巷内被又臭又丑的大汉爆菊，隐藏美貌是保证安全的最好手段。 他自信地走在河岸边柳荫道，说道：“世人尚不及吾之美。” 话声未落，忽然冒出个小孩子撞了他一下，师净寰脚滑摔落了河里，摔成了落汤鸡。 “谁家的小孩没牵好，跑到街上乱冲乱撞啊！”师净寰一身狼狈从河里爬起，累得趴在地上，听到两个小孩的声音逐渐远去。 “舜华，我们炸了那老头的琳琅阁吧！” “好啊好啊，真想看到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哈哈哈哈……” 我去！舜华还是这么皮啊！ 师净寰疑惑地眯起眼，嘀咕道：“奇怪，那个教唆舜华炸琳琅阁的小孩又是谁啊？” 在蜃术的世界里，舜华太子回到了幼年时最欢乐的样子，卸下了身上所有的负重，他本该是如此纯真的模样。 身上好沉甸甸的，真难受。 师净寰扯了扯湿漉漉的衣物。 但他是个美少年，美，对他来说就是一切，即便一身狼狈，也要保持美少年的风度。 两岸柳荫渐浅，路行至尽头，迷雾散开，是一片荒地。 一座孤冢，立于土丘之下。 师净寰看到一个身披斗篷、微驼着背的少年。 宽大的风帽完全罩住了他的脸，隐隐可见深深的伤痕，少年跪坐在孤冢之前，战战兢兢地伸手欲触碰那座无名碑，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大人……要怎么做……才能救您？” 泪水顺着那张满是伤痕的脸滑落。师净寰望着那孩子的背影，仿佛看见了一个无上孤独的灵魂，他自卑、脆弱、敏感、满怀敌意，充斥着厌世与绝望。 那样一个无法自在的人……究竟是谁？ ——奇怪，不是说将幸福感提到最高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师净寰不忍打扰那副画面，心情郁闷地离开了。 “请问……集市是往这边走吗？” 回到中心广场时，师净寰遇到一个熟悉的姑娘向他问路。 师净寰冷汗涔涔，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玄武会的若绫，未曾想过在蜃境中她竟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女。 若绫羞赧地浅笑：“家中无盐油，我需要去集市采购了。公子知道集市怎么走吗？” 师净寰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模样若绫并认不出来，于是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小公子，愿你早日觅得良人。” 若绫离开。 两个小孩将鞭炮扔往人群，鞭炮声炸响，恰好炸到一个女子脚下，女子惊得花容失色，旋即抄起旁边猪肉铺的菜刀追了上去—— “混账小子！不砍死你们老娘就不叫饶芸！知不知道老娘晚上还得接客？！” 师净寰满头黑线：饶芸……竟是个青楼女，真是浪得飞起。 “客官来玩啊~”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惹得师净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居然就这么走到了青楼门口。 只见一个看着面熟的花魁在门口揽客，师净寰看了她一眼，被花魁的飞吻骚得找不着方向。 “敢问姑娘芳名？” “客官莫不是看上人家了？人家叫相缘啦~” “……告辞，告辞。” 这世界太可怕啦！！！ 右手边走来一对姐弟，正是柳惜寒和柳惜春。 “小春，快数数老爹的钱袋里有多少钱！” “二十一块碎银，可以买好多猪肉饺子了！” “赶紧分赃，你留九个，其余的归我。” “姐怎么这样！明明是我偷出来的！” “作为不向老爹告状的报酬，给你留七个。” “姐！” “六个……” “……好啦，都给你！” “这才是我的乖弟弟。”柳惜寒摸了摸小弟的脑袋。 柳惜春委屈巴巴跟在姐姐身后，两人一道离开了。 师净寰无语望天。 身为风尚司……竟偷自家老爹的银钱，想不到啊想不到…… 到现在师净寰还没看到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表里如一的人？区别只在于闷骚与明骚而已。 正在这时，师净寰的衣袍微扬，感觉到有风经过，眼角余光瞥见左手边走过一个素白的身影。 “好久不见了，吾友。” 空灵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回荡在耳边，让人心里痒痒的，师净寰心魂一震，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又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句话似是在对他说，又好像在对别人说，猛然转身望去，那人已不知踪迹。 “徵音，你有看到霜吗？”一个腰间别着笛子的年轻人走来。 师净寰转头一看，只见对面站着一个抱琴的小男孩，怀里的琴还比他高出一截，男童脸色阴郁地站着，眼底满是委屈与怨怼。 “她与我何干？”男童很不爽地走开了。年轻人没有办法，摇摇头跟了上去。 这两位是幻音阁主和妙音圣手？他们怎么也出现在我的蜃景中？师净寰正欲跟上去，那两道身影却被茫茫人海淹没，再也寻不着了。 孩童天真无邪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师净寰伫立在长街上，被人海包围，却是孤零零置身于天地间。 走过长街，越过城门，循着印象中的路向郊外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她看见一面水塘，水塘附近有留剑居，留剑居前有一个人。 “义父！”师净寰很高兴地奔了过去，醉月藏心放下酒罐子，用手臂圈了圈这孩子，笑道：“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长大不少，而且还变成男的了……” “啊呸！没有的事，这里是蜃——” 师净寰定定看着醉月藏心，他依旧是当年的模样，一身酒气且不修边幅，可是感觉有什么变了，正是因为醉月藏心没有变。 精神蜃境中，师净寰竟是找到了表里如一的人，醉月藏心……究竟是什么人？ 亦或是她的梦？ “义父……呃！”师净寰捂着肚子跪下，发现腰间被插了一把刀，猛地抬头看去，空中一轮硕大的银盘，月光勾勒出醉月藏心冰冷的身影，他的面容隐藏在阴暗之中…… 然后，她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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