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末如期而至，薛梅看了眼手机，敲响了孙晓涵的房门，催促道：“晓涵，好了没，我们该出门了”　　孙晓涵站在镜子前，望着镜子出神，听到敲门声，赶忙出声，“就好了”　　前一晚她辗转反侧，愣是醒了大半夜，直至凌晨才悠悠的睡去，好在她年纪小，底子好，失眠了一夜也不见什么黑眼圈，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她匆忙的从抽屉里找出一支口红，浅浅的点在嘴唇上，气色才好看了些　　口红还是薛梅在她中考过后送她的，一直被她放在抽屉里，从未问津，却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晓涵一出房门，薛梅就精准的捕捉到了她的不同，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从来不关注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只有自己送她的口红，薛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色号很衬你，我当初买的时候就觉得你涂上一定好看”，薛梅的心情很不错，今天中午的约会和即将到来的升职加薪，一扫她前一阵子加班的阴霾　　晓涵感受到了她的好心情，捏了捏背包的带子，内心的纠结难过略微的缓解，只要妈妈开心就好了，她会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试着去接受韩叔叔，她在心里默念，和薛梅一起出发去餐厅　　这并不是晓涵第一次见到韩文生了，他的车不止一次的停在自家楼下，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深夜，晓涵透过窗户，只能模糊的看到他的侧脸，和爸爸的硬朗周正不同，韩文生儒雅清俊，格外受到岁月的优待，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仍旧显得很年轻　　薛梅虽然长相明媚艳丽，却因为多年的操劳，渐显疲惫，两个人若站在一起，薛梅看起来比韩文生似乎还要大一些　　席上韩文生待晓涵很是热情，韩文生选的是西餐厅，晓涵不曾吃过西餐，望着手边的刀叉，很是窘迫，薛梅也想到了这点，眉头紧皱，觉得有些丢脸，讪讪的解释，“怪我，总是忙工作，都不怎么带她出来，搞得她这么大了，还什么都不懂”　　晓涵内心有些难过，薛梅只一心的想要讨好韩文生，何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这有什么，孩子不知道，以后叔叔多带你过来几次就好了”，韩文生打着圆场，手把手的教着晓涵用刀叉，细致又体贴　　薛梅看着他们二人，脸上挂满了笑意，她一直担心自家女儿的一根筋，跟她闹别扭，冷了韩文生，今日见她这般乖巧和配合，终于放下了心　　这顿午餐很是愉快，除却孙晓涵的不自在和薛梅一开始的担忧，韩文生的健谈和幽默让气氛格外的和谐　　“晓涵啊，你得多吃点，看你这么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要怕胖”，韩文生关切的说道，“以后你和你妈妈搬去我那里，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好好调理一下，我儿子从小到大都是李姐在照顾，她有经验”　　晓涵心里一惊，倒不是纠结韩文生竟然有儿子，而是因为他话语里透露出的，要让自己和薛梅住过去这件事　　薛梅心里一喜，不曾想到韩文生竟然这么快就安排妥当，连声音都欢快了许多，“对了，今天怎么不带着小俊一起过来啊”　　“他今天要上补习班，再说，带他过来也是添堵”韩文生摆摆手，似乎对这个儿子很是头疼　　　　晓涵仿佛又陷入到自我矛盾中去了，对于未来，她不由自主的感到迷茫和恐惧，当然，韩文生和薛梅都不知道　　周嘉靳窝在家里玩了一上午的游戏，被周振国狠狠地呵斥了一通，他有些不耐烦，吃饭的时候就思量着下午要不要叫林霄出来打球　　“我听说，薛梅要再婚了？”，林岚皱着眉头询问，“对象好像是叫韩文生？听说家里很有钱，是搞娱乐新闻的，院里都传遍了，我今天出去买菜，到处都在谈论这事”　　周振国沉吟了半晌，“她总归还年轻，再嫁也没什么，只是苦了晓涵”，他长叹一口气，“老孙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女儿”　　林岚不知想到了什么，摇摇头，“可怜的孩子”　　周嘉靳被他们的谈话搞得一头雾水，“什么再婚？晓涵她妈妈怎么就又要结婚了，那孙晓涵怎么办！”　　“晓涵自然要跟着一起过去”，林岚夹起一块鸡翅放到周嘉靳碗里，“你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吃你的饭”　　“靠，不吃了”，周嘉靳风风火火的蹬上球鞋，就要出门　　“嗳，去哪儿啊，不吃饭了？”　　“找林霄打球去”，周嘉靳关上门，把林岚的声音远远地甩在身后，林岚和周振国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都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都不稳重”　　　　饭后韩文生把晓涵送回了家，就说杂志社还有事情要处理，薛梅自然也找借口要一起回杂志社　　车子走远了，晓涵站在单元门口，心乱如麻，她不想搬走，这是她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可是如果妈妈要和韩叔叔结婚，搬走也只是时间问题，这座大院已经日渐陈旧，最近几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搬走，还留下的，也无非是一些念旧的老人和临时的租客罢了　　周嘉靳无聊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午后的日头很毒，他脸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他心不在焉的低着头，回想着午间爸妈的对话，心里有些在意，原来孙晓涵的妈妈要嫁人了　　他不知道晓涵爸爸去世的原因，他那时候还太小，不经事，爸妈也并不很想谈论这个话题，但他潜意识里觉得今天的孙晓涵一定很不开心，他模模糊糊的记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孙晓涵的时候，他跟着爸妈去参加晓涵爸爸的葬礼，她一套的黑衣，衬得她脸色格外苍白，小小的孩子，跪在那里，低着头，让他的心刺刺的疼着，不受控制的走到她家楼下，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她，才觉得自己的心落回原处，沉寂下来　　孙晓涵被突然冒出来的周嘉靳吓了一大跳，他不由分说的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她挣扎着，想挣开他的束缚，“周嘉靳，你发什么疯？”　　周嘉靳转过身，低头看她，细致又认真，晓涵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有些脸红，偏过脸躲开他的视线，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周嘉靳扯开她的发带，她的马尾辫顿时散开，头发杂乱的堆在肩头，他把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柔的替她整理，然后又重新拉住她的手，“晓涵，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也许是午间的烦闷，也许是无声的叛逆，浑浑噩噩的，她已经和周嘉靳走在了闹市的街头，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周嘉靳清咳了几声，“晓涵，你玩游戏吗？”，说完想了想，“额。。。你应该不会想玩，那。。。你打台球吗？”，周嘉靳有点尴尬，拍了拍脑袋，直想抽自己两下，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蠢，晓涵怎么会喜欢玩这些东西，没想到晓涵停下脚步，指了指街边的台球厅，“恩，好啊，不过我不太会玩，没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