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珠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住,嘴被堵住,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觉眼睛也被缚住,根本看不到眼前的情景。  眼睛看不到了,听力和感觉就灵敏起来。  身处的地方摇摇晃晃,很像在马车上,但是不远处还有水流的声音,姚珠算定自己应该是在一艘船上。而且周围喧闹不已,空气中夹杂着脂粉的香气,姚珠很不愿意相信,但她的的确确是在花船上。  江宁府最大的花船群,是在秦淮河前湖内,前湖又称燕雀湖,随着青溪流水潺潺。因其位置独特且风景优美,是达官贵人夏季避暑常地,因此也使得花船兴盛。  姚珠前世曾跟着胡清到过此处。  旁边的人似乎看到她醒了,慢慢的踱了过来,伸出手握住她的下巴。姚珠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从她的额头一直滑到她的胸前,最后顺着腰线落到她的脚上,然后轻声“啧”了一声,对着旁边的人道:“你这里很久没有这么正点的美人了,如果再是个三寸金莲,我给她打满分。可惜啊可惜,这一对天足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姚珠听着忍不住缩了缩脚。她的脚并不算大,但是比起三寸金莲来还是大了不少。  “呵呵,”似乎是姚珠的动作取悦了他,他轻声笑起来,拇指摩挲着姚珠的下唇道:“放心,现在开始裹也不算晚,就是美人你要多吃点苦头了。”  姚珠听了瞪大双眼,奈何双目被绑,眼面的人根本看不到。  “那,肖爷,这个银子……”旁边的人似乎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姚珠可以清晰的听到两片嘴唇相触时的水渍声。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入耳,姚珠紧张起来。  她思索着该如何逃脱这里,或者是如何保全自己。前世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这让她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肖,这个姓氏在江宁府并不少见,但是被称作爷的,貌似没几个。再加上刚才她听到的声音,年轻有活力,语调略微上扬,带着京城官话的音腔,瞬间就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叫肖昌宇,是胡清的狐朋狗友中的一个。  姚珠唔唔叫着,摇着头挣扎起来。  “怎么?你有话说?”肖昌宇松开握着姚珠下巴的手。  姚珠使劲点点头。  肖昌宇扬了扬眉,看着姚珠急切的样子,张嘴道:“那可不行!”  姚珠:……  肖昌宇又道:“万一给你拿了下来,你一喊,就会有很多人到这里来,我可不想惹麻烦,所以,你就好好待着……怎么,这么激烈的摇头是做什么,是说不会喊吗?你信她吗?”抬头问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似乎是摇摇头,他又道,“看吧,信你才有鬼呢!好好待着吧,小美人!”  说完,就出去了,留下姚珠留在船舱里。  姚珠气的咬牙,却无可奈何。  船外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肖爷,您看这个价钱?”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正涎着嘴脸一脸讨好。  姓肖的眉眼一瞪然后眯着眼看向对方,道:“价钱?看这女子的穿着,你应该从她身上搜出来不少银子吧?还找我要银子?我告诉你,若真的只是寻常富商的小妾,咱们就此交易完成,谁也不欠谁;若是扯到了哪家官员的女眷……”说着就露出个冷笑,“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要钱的那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苦着脸道几句“不会不会”,逃也似得离开了。  姚珠听得忍不住想扯个讽刺的笑容,因为嘴巴被塞着东西,最终什么也没做出来。她害怕自己的以后,也痛心那些被搜刮去的钱财。姚珠被绑在身后的摸索到腰带,缓缓吐了口气。幸亏她机灵,让如玉将从姚瑾那里诈来的银票缝在腰带里,不然这些也会被搜刮去。  想到如玉,姚珠有些怔然,不知道她们几个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被这群人抓起来卖到了花船上?她们现在如何,处境危不危险,能不能坚持下去……  想到这里,姚珠恨得咬牙切齿。那些人可千万得祈祷如玉没有事,若是有事,以后就是天涯海角她也得把那些人大卸八块。  船在水中飘飘荡荡,晃得姚珠晕晕乎乎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闻到了刺鼻的灯火味道。应该是晚上了。外面欢歌笑语,比白天的时候热闹了不知几倍,姚珠听得自己旁边的花船内还有意味不明的叫喊声。  花船嘛,总少不了这种事情。  船帘被掀开,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姚珠听着脚步,约摸有四五个人左右。  他们进来后就围着姚珠观察,有个人甚至蹲下来拉起姚珠被绑住的脚踝。那人似乎是伸出手指丈量了下姚珠的脚,又沿着脚踝慢慢捏着姚珠脚上的骨头。劲道很大,不疼倒是很痒,姚珠想起姓肖的说的裹足不算晚的话。  真是个禽兽,她前世怎么不知道这人还有这样的癖好?  物以类聚,胡清还跟他交好,是不是胡清也喜欢小脚?她想起刘姨娘走路时的袅袅婷婷。胡清那么喜欢刘姨娘,她和余姨娘联手挤兑的时候,胡清从来都是说她的不是,是不是也是因为刘姨娘小脚的缘故?  想到这里,姚珠双脚猛的伸直,抓她脚的人没有料到姚珠的动作,被蹬到肩膀上,整个人就往后摔去。姚珠听到“嘭”得一声,嘴角忍不住就想翘起来。  活该!  胡清越喜欢什么,就越不能让他如意。  那婆子爬起来就要伸手抓姚珠的双腿,被姚珠挣扎着又踢了一脚,可毕竟被绑住,姚珠想逃也没处逃,被其他几个按住双腿,那婆子一双手就握住了她的双脚。  似乎被姚珠刚才的动作给气恼了,那婆子没有一点怜惜,脱了她的鞋使劲捏着脚骨头。姚珠疼的“唔唔”出声,额头和背部出了一身的汗,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走了,过了一会,那婆子才放开她。  姚珠伏在地上,感觉那婆子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的说:“跟老娘斗,你还差的远呢!可别忘了,以后三五年你都得落到我的手里,识相的以后就老实点,否则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姚珠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裹过脚,却听人说过裹脚的痛苦。先不说骨头折断的疼痛,就是这长达十年的折磨也得让她崩溃。难道她重生回来,就是为了受这个折磨吗?还是让她不在被胡清厌弃,多一条砝码?  如果是因为这个,她宁愿现在就去死!  姚珠苦笑,哪里还有胡清什么事啊,她都不见得还能再见他一面。  外面传来婆子谄媚的声音:“这么大年纪再缠足,只能缠个‘西番莲’,我老婆子加把劲,三四年就给她缠好,肖爷您就擎好吧!”  这话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肖昌宇的笑声,“今天晚上就让人带过去,以后就交给你们了。记住,若是她有什么意外,我拿你们是问!”  几个婆子诺诺应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上元县县衙,原先出去找寻的人员都回来了,带来的消息都是找不到人,胡清坐立难安。  “先生,那个客栈查了吗?”胡清问。  先生姓董,字昊,身材瘦削细长,满脸麻子。听了胡清问,慢慢解释道:“派人去查了,还没有消息传过来,爷再等等,说不准能有好消息。”  胡清知道自己因为急切失了冷静,听到一直没有找到,更加坐不住。有时候越急越出事,反倒做不好事情,这种状态可不是好现象,胡清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董昊看到胡清平静下来,嘴角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不用别人提示,就能发现自己的问题,在发现问题后,不借助别人的帮助压下思绪处理问题,是个厉害的,他当时确实没看错。  “先生,我先让人准备画像,你让人去查下江宁府哪个牙婆接收来历不明的交易,最好让他们在牙婆家里,让那些交易的人只许进不许出,谁敢强硬,就先把谁绑起来再说。另外,秦淮河那边也关注下,但是有一点,不能闹得动静太大。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抓逃奴,多了不要说。”胡清目光冷冽,沉声吩咐。  董昊双手叩揖道,“是,爷。在下这就吩咐下去。”  “还有,去客栈的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胡清又道。  董昊听命,正要退出去,就听外面有人禀报道:“爷,找到人了。”  胡清猛然站起来,看向门外,就见两个衙役带着个圆滚滚的姑娘过来。她的头上身上沾满枯草,脸上左一块右一块的泥巴,两颊肿胀嘴角破裂,双目惊慌的挣扎着。胡清看着熟悉,好像是跟在姚珠身边叫做如兰的丫头。  看到胡清,如兰顿时放弃挣扎两眼放光。  “姑爷!”双腿一弯跪倒胡清面前,哭着喊道:“姑爷,你救救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被人抓走了,他们说要把姑娘送到秦淮河卖给京城来的人……”  秦淮河?京城来的?胡清一惊,双目顿时沉了下来。  自从秦淮河有了红粉船,渐渐就兴盛起来,名声也慢慢往外传播。很多外地人也来到这里游玩,渐渐的吸引了很多达官贵人,尤其以京城来的居多。虽然不知道这京城来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是真有钱还是假有权,但是一掷千金也是时常有的。  他在京城认识的几个狐朋狗友也来过,甚至流连忘返。  若是查人,这个范围就大了。好在红粉船不会来回变动,一直在前湖内。  “来人,去秦淮河!”胡清抬脚就要往外走。  董昊却叫住了他,“爷,杨知州如今也在秦淮河。”  杨知州是江宁府前知州,胡清的代知州身份就是他卸任后向上面举荐的,不是恩师却胜似恩师。京城调任半个月前刚到,给了他两个月的时间交接和上任时间。杨知州想着时间充裕,且衙门事情不多,每天晚上在秦淮河红粉船里流连忘返。  况且,这秦淮河的晚上,也不止杨知州一个上级。  胡清这一去,肯定会闹出很大动静,到时候杨知州怪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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