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之路

下了车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步行，二人走在小路上，徐泽为了照顾沈蔓萱还特意放缓了步子。　　　　“徐泽谢啦，还好有你，不然我要英年早逝在大巴车上了。”下了车呼吸到新鲜空气，沈蔓萱也缓过来了不少，如果不是那包话梅，自己恐怕会吐成一条咸鱼，所以她第一件事就是要道谢。　　　　徐泽挑挑眉算是默认接受了她的谢意，开口却和之前的话没什么联系：“于公来说咱们是同事，于私来说也算得上是朋友吧？”　　　　沈蔓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那当然啦。”　　　　听她这么回答，徐泽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窃喜，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成地说道：“那我就不算多管闲事，回去的时候我也和你一起。”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呀？每次傍晚回去的时候我都要特别小心，现在有你保驾护航，简直是不能更爽了！”沈蔓萱听闻这个提议开心地笑了起来。　　　　徐泽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颇有些无奈：“你可稍微长点心吧，自己一个人还敢傍晚回去，就怕坏人盯不上你是吧？”　　　　“这个世界好人还是比坏人多的，我运气不错，碰到很多好人。”沈蔓萱还特意偏着头看了看一旁的徐泽。　　　　二人终于走到了疗养院楼的电梯前，徐泽按下电梯：“你要去几楼？”　　　　“我去五楼，呐，一会完事我给你发消息。”沈蔓萱指了指口袋里的手机。　　　　徐泽点点头，跟着电梯继续上了六楼。　　　　“刚才那个小姑娘你认识的呀？”一旁同乘电梯的护工试探地问道。　　　　徐泽认出这个是日常照顾爷爷的一个阿姨，点了点头：“是啊张阿姨，她是我朋友。”　　　　“这个小姑娘真是命苦喏，”护工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妈妈残疾了不说，还有精神问题，在这里住了几年，还要她凑钱，这么小年纪就要自己养家，连个亲人都没有……”　　　　徐泽着实没想到沈蔓萱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开口的声音都有点涩哑：“她家……条件很差吗？”　　　　“之前经常拖着护工费到月中才交，不过我们也是看她可怜，一直没有催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止要照顾自己，还要管妈妈，没钱读书都不敢告诉她妈妈，这孩子活的不容易哟！”　　　　徐泽突然明白了沈蔓萱为什么穿着那件不合身的校服，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做解释。　　　　他的父亲早逝，母亲早已经改嫁，另外组成了新的家庭，也有了新的孩子，徐泽一直认为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只有在爷爷面前，他才是当初那个备受家庭宠爱的孩子。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很糟糕了，却没想到，那个和自己一样乐观的，理应比男孩子软弱的女孩，她的人生比自己还糟糕……　　　　已经走进母亲居住的单人间的沈蔓萱显然不知道徐泽此刻的思想斗争，而是一脸微笑地坐在母亲床边讲述着最近的见闻。　　　　“打工是可以，但是不能耽误成绩，最近学习怎么样？”沈妈妈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蔓萱，显然对这个事情十分在意。　　　　沈蔓萱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但是面色如常：“妈您放心吧，我什么时候掉出过前三啊？”　　　　“不要总是耍小聪明，多努力一点，你已经高中了，是最关键的时期……”　　　　沈蔓萱看到母亲的神情有些心虚，嘟着嘴打断道：“好啦，妈我知道您是老师，也不用来一次念叨一次吧！”　　　　“你是妈妈唯一的指望，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放心你唉，如果妈妈的病拖累的你考不上大学，以后生活不好，那妈妈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蔓萱着实听不得这种话，眼眶都开始发胀：“妈您怎么又说这种丧气话，您瞧我现在过得不是挺好吗？打工的地方同事都很好，老板也特别照顾我，没发现我都长胖了吗？”　　　　听沈蔓萱这么说，沈妈妈脸上的悲痛表情终于减少了几分：“看出来了，好像也长高了点……”　　　　沈蔓萱连忙攥着妈妈的手点点头：“是呢，所以您不用担心。等我多赚点钱，能自己负担得起房租和看护费，我就接您回去和我一起住。”　　　　“那都是后话了，你现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高考，知道吗？”　　　　“妈您放心吧，我知道的。”　　　　看着妈妈一脸期待的神情，沈蔓萱实在不忍心用真相再次打击她。自己不仅没有高考资格，连高中都没有钱去念，脱离了九年义务教育那天，她就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忍受着屈辱，继续委曲求全地读书，要么就从那个地方逃出去，从此一切都由自己承担起来。　　　　她选了后面的那条路，不去想未来有多难，只需要认准了走下去，对她而言就够了。　　　　*******　　　　陪妈妈聊了一会，沈蔓萱拿着水杯出门准备去倒杯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徐泽站在一边。　　　　沈蔓萱压低了声音，拉着他走到一边：“你，你怎么来啦？”　　　　“我听护工说阿姨住在这里，就想来看看她。听到你们在聊天就没好意思进去打扰，一直站在门口等你出来。”徐泽撇着嘴耸了耸肩。　　　　沈蔓萱心下有些感激，但是想起他听到了那段对话又觉得十分尴尬：“你要是找我直接打我电话就好了呀，何必一直站在门口。”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想打扰你们母女。”虽然他看似孩子气，但是在很多方面却做的很有礼貌。　　　　提起这个，沈蔓萱也问道：“徐爷爷身体怎么样？我也准备一会过去看看爷爷的。”　　　　徐泽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好的很呢！我进屋的时候看到他正在和隔壁的大爷下象棋，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都没空理我。”　　　　“这是好事啊！你也能放心啦。”　　　　比起爷爷的情况，徐泽觉得沈蔓萱的妈妈的病更加严重：“嗯……那个，阿姨精神好些了没？”　　　　沈蔓萱知道徐泽肯定从护工那里知道了妈妈的状况，脸上起了几分愁苦，也不再隐瞒：“抑郁症嘛，再加上她之前有严重的药物依赖，病情就总是时好时坏。”　　　　“心理医生看过了吗？”徐泽也知道抑郁症这种病很难治疗，情况严重的人很可能会做出反社会举动。　　　　沈蔓萱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有看过，也做过心理治疗，但是结果还是不太乐观。不过现在比起之前已经有很很大的改变，至少自杀次数减少了，自杀的念头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学校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沈蔓萱自己也很苦恼这个问题：“刚刚你也听到了，我妈对这个要求很严格，我只能先糊弄过去，怕说实话刺激她。”　　　　“可是纸里包不住火啊，过两年高考时候呢？”徐泽明白她的苦衷，但是又怕沈妈妈知道真相之后更加接受不了。　　　　沈蔓萱想起这个就头大，两手托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状态：“过两年？不知道啊……眼下只想赚钱接我妈出院，能和我一起生活，就算她精神状态不稳定，起码能天天见到我。”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徐泽想起之前的误解，一句道歉说出了口：“对不起，我之前还以为你和老板……”　　　　“一直以为我和他有暧昧关系？被他包养了？”沈蔓萱也早就想到了，却没觉得诧异，“其实也差不多吧，你瞧，我只能靠他的工资养活我和我妈。”　　　　徐泽连忙摆了摆手，怕她多想：“虽然一开始这样想过，但是接触过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沈蔓萱扑哧地笑了出来，笑容依旧纯真清澈，不染丝毫风尘之气：“徐泽，你也太高看我了，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吗？还记得我跟你说白水泡馒头的事吗？在去OGS应聘之前，我吃了半个月。当时我还欠了这里一个半月的护工费，如果老板没有给我这份工作，我实在撑不下去，做出的事说不定还不如被包了呢。”　　　　她用这样快乐的声音，面带着笑容讲述着自己以前的窘迫生活，徐泽听完也扯出一个笑容：“虽然你说的话让人听了很不爽，但是我没资格说教你。沈蔓萱，我佩服你。”　　　　“哈哈哈。好说好说！”沈蔓萱学着武侠电视剧里的人物那样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徐泽看她有点得意忘形，忍不住揶揄：“经历过这么苦逼的事，亏你还笑得出来！”　　　　“感觉自己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上了，能不开心吗？之前再苦逼，现在不也熬过来了吗？等待我的是辉煌灿烂的美好明天！”沈蔓萱一边说还一边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徐泽伸出手轻轻敲了下她的头，打击道：“想得美，现在等待你的是充满人肉味拥挤不堪的大巴汽车！”　　　　沈蔓萱刚才还斗志昂扬的小脑袋瞬间垂了下来，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