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重天

在“月球神经病放飞群”经历三观洗礼后，连杏回到开阳宫，感觉到身体还是有些微微酸痛，毕竟一整天干了些体力活儿，肌肉还是有些酸痛。　　　　她想洗个澡，但是这里并没有现代化家用电器，没有热水器。想说烧水，开阳宫并没有柴，她甚至没有找到厨房在哪里。 　　　　……甚至连水龙头都没有。　　　　……咦？这群神仙都不洗澡的么？　　　　连杏第一次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前几天都是每天巨门准时叫她洗澡，可她今天出门出了一身汗，巨门并不知道。 　　　　“算了，等巨门来吧。”连杏叹了口气，推开门，却发现一面巨大的屏风凭空出现在房内，有缕缕蒸气从屏风后冒出来，她疑惑地绕过屏风，就看见装满了热水的浴桶。　　　　连杏默默退到屏风后，又重新探过脑袋，果然，还是看见了这个装满热水的浴桶。　　　　……奇了怪了。　　　　她默默伸手探了探水温，还挺合适的。　　　　连杏犹豫了一下，刚打算脱衣服，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她随口一问：“谁啊？”　　　　“小八，是哥哥啦。”文曲温和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连杏心想，难道是文曲弄的？毕竟他法力强啊。　　　　她走过去推开门，却见文曲抱着个木桶和几根蜡烛、竹枝，对她温柔地笑道：“小八，是不是想沐浴啊？哥哥来帮你求雨吧。”　　　　“……求雨？”等等，她狐疑地指了指屏风，“那个不是你弄的？”　　　　文曲讶异地看了一眼，茫然地道：“不是呀，小八，哥哥的法力可弄不了这么大桶水啊。”　　　　“那是谁弄的？”顿了顿她又狐疑地道，“你不是法力最强吗？为什么连桶洗澡水都弄不了？”　　　　文曲有些不好意思：“法力要分给兄弟们呀，这样就所剩无几了。”　　　　……哦，也是，现在还搞分配制度。　　　　“哥哥原本打算帮你求雨的。”他微微有些失落，“现在看来小八不需要了啊……”　　　　“求雨？”连杏不解，“为什么要求雨？”　　　　文曲更不解了：“不求雨，哪里来的水沐浴呢……”　　　　“……”连杏嘴角抽搐，“跟谁求？”　　　　“四海龙王，或者雨师，都可以呀，不过我一般向雨师求雨，因为四海龙王求的雨有时候有点咸。”文曲含笑道，“小八，要不要哥哥给你求点雨喝水呢？”　　　　“……我前几天喝的水都是求的雨吗？！”他们不知道现在雨水喝了是会闹肚子的吗？　　　　文曲微微疑惑：“不知道啊，大概是四哥帮你求的吧。”　　　　天啊……这个天庭还行不行了？喝口水都要求雨？　　　　“对了，小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明天可不可以再陪哥哥去月球呢？”　　　　连杏面无表情盯着他：“你就直说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干活？”　　　　文曲更不好意思了，斯文俊秀的面颊微微泛红：“对不起小八，哥哥真的做不了……”　　　　连杏深以为然，文曲要是做得了，这天庭个个都是大力水手了。　　　　“小八。”他认真地道，“马上要月考了，我很快就会有法力了，到时候我会匀点给你的。”　　　　“好吧，谢谢。”虽然她也不知道拿法力有什么用，但拿着似乎比没拿更好？　　　　话音刚落，巨门来了，今天穿了一件印花衬衫，浅蓝色的做旧牛仔裤，连杏瞄了一眼他的帆布鞋，还是知名品牌……　　　　“唉，烦人。”他一进门，把外卖往桌上一放，就叹了口气，看了文曲一眼，奇怪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文曲抱紧了木桶，笑容温和：“四哥，我来帮小八求雨。”　　　　“你帮她求雨做什么？”巨门瞬间警惕，“她都没出门，没运动没出汗，哪儿需要洗澡？”　　　　连杏一听忍不住了：“……这话我不同意，洗澡是日常清洁好吗？”　　　　巨门睨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文曲：“老实交代，到底带她干什么去了？”　　　　文曲有些委屈：“我只是带她去月球了而已……”　　　　巨门冷笑：“让她搬砖了是吧？行啊你，还知道偷奸耍滑了啊。”　　　　文曲失落地垂头。　　　　两人气氛不好，连杏只好解释道：“我看他实在是做得……让人看不下去了，才帮忙的。”　　　　“神仙不都这样吗？”巨门不以为然，“多搬几天习惯了就好了。”　　　　“话说这种宫殿，一人凑一点法力不就行了么？干嘛非得让人搬？”明明都搬不动啊！　　　　“这个么……”巨门面上又浮出冷笑，“因为所有的法力凑起来，都没法建一个能让人间也看到的舞台啊。”　　　　连杏更不能理解了：“为什么要让人间也能看到？”　　　　巨门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我们是神仙，靠人类的信仰和信徒吃饭，如果人间能看见姮娥仙子奔月的画面，玉帝认为，这样就能增加信仰了。”　　　　“你确定这样不会让他们想要登月寻找外星人？！”连杏一脸黑线，“而且，中秋节，上班族的天堂，学生娃的地狱，谁要浪费时间看月亮啊！”　　　　巨门和文曲一脸疑惑：“怎么说？”　　　　“中秋节就三天假期，上班族当然要出去玩了，最差城市一日游或者周边一日游都行啊，晚上躺在床上就算不打游戏也要看会儿剧啊，谁要傻呆呆的端跟凳子坐到阳台看月亮啊？而且，中秋节过后就是月考，一般来说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都要发卷子的好吗？三天做这么多，你觉得有时间看月亮吗？”　　　　文曲倒抽了一口气：“竟然做这么多试卷？”　　　　巨门质疑：“九月份才开学，有这么多卷子吗？”　　　　“初一高一是没有，初三高三呢？”　　　　巨门看了文曲一眼，想到他中考高考前那陡然暴涨的法力，信了。　　　　文曲双手合十：“感谢教师群体赐予我无穷无尽的法力，你们一定会有福报的。”　　　　连杏：“……”　　　　“对了文曲。”巨门道，“你给小八分点法力，否则我都没办法跟她说话。”　　　　天庭专门凝聚法力建设了通信塔，使法力低微的神仙也可以用手机通话，但本质上还是用的法力，一旦一个神仙没有法力，那么就接听不到其他人的电话了。　　　　这有点像是大家把法力放进通信塔，然后匀给所有人使用。　　　　文曲歉疚地道：“可能……不行了，要等月考之后才能给小八了。”　　　　文曲确实法力见底了。　　　　“对了！”连杏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青龙在月球上说那位上神的坏话被雷劈了！”　　　　巨门果然露出惊愕之色：“真的被劈了？！”他又严肃地道，“我听大哥说，上神他眼耳鼻都非常灵敏，估计听遍全天庭也不在话下。”　　　　连杏感到微微郁闷：“那他会不会也把我们劈了？我们可说过他坏话呢。”　　　　巨门：“……就当没发生过吧，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说起来……”文曲疑惑地道，“小八怎么不去拜见那位上神呢？那位上神虽然刚醒还不是很习惯这世间变化，但可没说不见客呀。”　　　　连杏茫然：“啊？所有人都要去拜见么？”　　　　“不是呢。”文曲温柔地提醒，“因为小八你……以前曾被二哥带去跟他拜过师呀。”　　　　连杏：“……”　　　　“……啊？”　　　　巨门恍然：“也是，你身为弟子……虽然只在那里待过三百年，而且人家也不肯教你，但好歹也是弟子啊。”　　　　“……不肯教我我为什么要拜师？”连杏不是太理解这个逻辑。　　　　巨门和文曲齐齐摇头：“不知道。”　　　　连杏有些烦恼：“那我还真的要去拜访？”　　　　巨门道：“其实也不用特地拜访，中秋他也许会来，不然玉帝这么劳师动众是为哪般！”　　　　一则收集信仰，二则讨好祖宗，太方便了。　　　　“好……好吧。”连杏又看向巨门，眼睛亮闪闪，终于说出了内心长久的渴望，“不知道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包辣条呢？再加瓶可乐，冰镇的。”　　　　巨门：“……”　　　　“滚。”　　　　~　　　　转眼，中秋到了。　　　　但此时的开阳宫，北斗天团成员们正一脸严肃。　　　　时代变迁，有些思想超前的星君会被时代同化，变得很潮，譬如巨门，他还染了个粉红头，据说曾让玉虚帝君大发雷霆。　　　　不过也有一些星君很保守，譬如玉虚帝君，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不熬夜不看电视，也无法接受衣服露胳膊露腿儿，甚至连老年机都不大会使，所以他座下的星君总会带他发通知或短信。　　　　可是，遇到大型活动，比如玉帝召见、上朝、开会等等时候，都需要穿神仙规制服，武曲当然也是有的，不过么……神仙规制服，除了神仙本人以外，其他人都变不出来。　　　　——或者说，法力不够了，要模仿别人，有点难度。毕竟以前法力无边，一天换一套，现在法力枯竭，大家都是自己乖乖用搓衣板洗。　　　　“恩……”勾陈帝君无奈，“要不就奏请玉帝，让小八穿自己的衣服吧。”　　　　连杏被拐上天庭的时候，穿的是白T恤，牛仔短裤，帆布鞋，很清凉。　　　　玉虚帝君面色一肃：“不可！”　　　　巨门略一沉吟：“要不，让小八别去了。”　　　　今天的巨门，黑色长发束在金冠内，红袍加身，看起来就是古装剧里走出来的小鲜肉。　　　　连杏有些感叹，再不正经的人，果然也有正经的时候。　　　　文曲点头附和：“我也认为不要带小八去了。”　　　　连杏其实有点好奇这些“同僚”的聚会，但建筑工地事件后打破了她的认知，她现在的兴趣有些淡了……　　　　勾陈帝君忍痛下了决定：“那就不带小八去了……唔，小八！”他激动地上前抱住连杏，哀伤地道，“都怪哥哥们不争气，连这点法力都没有！”　　　　“没、没关系……”他身上全是熏香的味道，连杏被熏得头晕，晕乎乎地安慰他道，“我在这里也挺好的，去了谁也不认识，怪尴尬的。”　　　　“不如带她去，把她安置在会场外就好。”玉虚帝君突然道。　　　　巨门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他，二哥对女孩儿和男孩儿的态度差距有点大啊！　　　　勾陈帝君恍然：“啊，对，会场外其实也可以看见舞台的。”　　　　连杏：“……”　　　　浪费表情了。　　　　最终连杏乘坐勾陈帝君的云朵去了月球。　　　　一段时间不来月球，月球表面已经相当壮观了，舞台下面用砖头、汉白玉砌成，台柱刻了麒麟，头顶架着灯光设备，有两个星君还站在舞台旁边调试灯光，舞台背后，就是撤去屏障的广寒宫了，广寒宫此时一片漆黑，有一串兔子正排着队给大家分发荧光棒，嘴里念道：“姮娥仙子登月的时候请灭掉荧光棒，谢谢。”　　　　“姮娥仙子登月的时候请灭掉荧光棒哦，谢谢仙家。”　　　　“呃……”连杏默默无语，“请问这到底是……”　　　　玉虚帝君面无表情，仔细一看，脸都快青了。　　　　还是勾陈帝君心理承受能力强，他憋了半天，道：“我们还是先签到吧。”　　　　连杏陪他们过去签到，一张桌子上摆着毛笔和宣纸，两个神仙端正地坐在桌前，守着签到名册。　　　　趁着勾陈帝君签到的时候，连杏偷偷往名册上瞥，却发现勾陈帝君前面一个签名的神仙竟然叫——莱昂纳多。　　　　神他妈小李子。　　　　连杏无语地看向巨门，指了指“莱昂纳多”。　　　　巨门不经意瞥了一眼，顿时面容凝固：“这是谁？”　　　　“咦？”其中脑门上有五星的神仙这才注意到不对劲，探过头，“这是什么东西？这谁写的？！”　　　　连杏无言叹气：“我还以为真有人叫莱昂纳多，他前面写的是谁？”　　　　五星神仙：“呃……二郎显圣真君？”　　　　这不是二郎神么？　　　　众人沉默，随后五星神仙道：“我去把哮天犬拎出来。”　　　　他进去以后，玉虚帝君和巨门挨个儿签到，勾陈帝君则在一旁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小八，站在这里不要跑，走丢了的话，站在原地等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如果陌生人给你糖吃，你也不要吃，答应哥哥，好吗？”　　　　连杏无语地看着他：“……我不是小孩了，你先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　　　　正巧刚才的五星神仙把哮天犬拎出来，勾陈帝君扭头对他道：“太白，今天我家小八就麻烦你照看了。”　　　　太白金星客气地道：“帝君客气了。”随后低头对泪眼汪汪的哮天犬训斥道：“你怎么在名册上乱写？”　　　　哮天犬咬着袖子：“二哥不给我取名字，我就自己取了嘛……”　　　　太白金星头痛：“你的仙籍登记的可就是哮天犬！”　　　　“因为二哥不给我取名字嘛……”　　　　“你的名字难道不是哮天犬吗！” 　　　　哮天犬委屈巴巴：“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帅，总有人以为我要吃月亮，我没有这么凶残！我要萌！我要当莱昂纳多！”　　　　连杏：“……你怕是对萌有什么误解。哮天犬，你不觉得哮天犬更帅气吗？”　　　　哮天犬迷瞪瞪地望着她，疑惑的歪头：“更帅吗？”　　　　“……”　　　　巨门冷嗤一声：“你别跟他说那么多，小心变成智障。”　　　　“武哥！我真的帅吗！”哮天犬眼含热泪眼眸晶亮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巨门不耐烦地一巴掌拍过去：“放开！”　　　　哮天犬嘟着嘴：“不放！”　　　　巨门面无表情从背后掏出一把榔头……　　　　连杏一看，大惊失色：“哎呀，别别别！”　　　　正吵着，一个耳朵的位置长着小翅膀的男人从里面出来，拎起哮天犬：“不好意思。”　　　　太白金星按了按眉心：“扑天鹰，快把他带走吧，吵死了。”　　　　扑天鹰点点头，哮天犬却狠命地挣扎，冲着连杏凄惨的嚎道：“武哥！救我狗命！扑扑会宰了我的！”　　　　连杏：“……”　　　　……　　　　最终，连杏和哮天犬排排坐，替代了太白金星和另外一个神仙的位置。　　　　——哮天犬被禁止入场了。　　　　连杏：“以后……不要再乱取名字了……”　　　　哮天犬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脑袋趴在桌上：“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帅……”　　　　可你没有小李子的颜值啊！　　　　连杏沉默以对。　　　　会场里正在祭月，祭坛里燃烧着天火，太阴星君站在祭坛前做完祭祀，祭坛就被几个星君急急忙忙推下去了。　　　　然后，荧光棒接二连三被灭掉，恒娥仙子要表演奔月了。　　　　这时一只白白胖胖的玉兔捧着月饼过来，将两个小碟子放在两人面前，睁着红彤彤的樱桃眼，嗓音软趴趴道：“请两位仙家品尝今年份例的月饼，今年我们做了全新的改良，口味有所翻新，一定要给予我们支持哦。”　　　　连杏赶紧点头：“谢谢你。”　　　　小玉兔蹦蹦跳跳走了，连杏望着这块月饼，面皮比人间做的月饼要薄，混合了蛋黄和奶油后，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上面刻了“月”字，看起来倒真想尝一口试试。　　　　连杏拿起小叉，刚想切，就听哮天犬语气毫无起伏道：“……武哥，别吃，吃了会死的。”　　　　连杏纳闷：“……这不是月饼么？”　　　　“这不是月饼。”哮天犬慢慢转过头来，面容忽然沧桑，眸光浑浊，“这是诞生在地狱的食物。”　　　　“……啊？”连杏端详着他的表情，见他一脸心如死灰，有些纳闷，“怎么会呢？”　　　　这不就是普通的月饼么？月饼再难吃能有多难吃？皮厚馅儿少？皮硬馅儿硬？　　　　她犹犹豫豫地用小叉切下一块，发现里面的馅儿绿油油的，有点像是切碎的韭菜混合了绿豆……　　　　应该不会是这么黑暗的料理吧？　　　　她小心地叉起一块，哮天犬顿时紧张了：“武哥！别别别！”　　　　他嗓门太大，后排的几个神仙都扭头看了过来。　　　　连杏心道要是是黑暗料理就吐了漱个口，不过这里好像没水，要喝谁还要求雨，好像挺麻烦的……　　　　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她已经一口咬进嘴里了。　　　　咬破月饼皮的瞬间，好像咬到了一块橡皮擦，让她当即皱了皱眉，至于这馅儿更是奇怪，像是绿豆混了番茄，还能吃出一点红烧牛肉面的味道……　　　　因为不好吃，连杏直接一股脑咽了下去，随后在哮天犬和几个后排神仙紧张地注视下，解释道：“是有点难吃，但不至于会死。”　　　　没想到哮天犬和几个后排神仙大喜过望，几个后排神仙更是夸张，在纷纷向其他神仙转达，哮天犬激动地扯着她的袖子：“不会死吗？武哥！真的不会死吗！”　　　　“……又不是□□，怎么会死……”连杏默默无语。　　　　这时一道光华从人间升起来，貌似是姮娥仙子开始奔月了。　　　　哮天犬摇着尾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月饼：“那我就尝一下了！”　　　　“你还是先咬一口尝尝……”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哮天犬就一口把月饼整个咬进嘴里，接着，连杏眼睁睁见证了哮天犬的面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接着扶着桌子狂吐起来。　　　　连杏理解他吃不下这个月饼，但这个月饼应该还没难吃到要吐的地步吧……　　　　连杏过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儿，正在这时，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跃到了舞台上，在一片漆黑的台上，她甩了甩袖子，转过身，露出俏丽的脸蛋，正是姮娥仙子。　　　　奔月表演完了，姮娥仙子脸上浮起腼腆的笑容，对大家道：“感谢众——”　　　　轰——　　　　突然，舞台突然爆炸了！滚股浓烟弥漫而上，瞬间席卷整个会场！　　　　整个地面都颤动起来，连杏一脸懵逼，就听见神仙们也慌张的喧哗起来。　　　　“哎呀！月球怎么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