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馄饨还没吃完呢!”  顾见亭对言无月没等他吃完就把他拽出来的行为表示不开心,“你要去哪?查户籍不都是大晚上才干的活吗?”  言无月买了两个包子粗暴地堵住他的嘴。  顾见亭:“......”  言无月觉得顾见亭现在含着包子睁大眼睛的样子分外有趣。她捏了捏他鼓起的腮帮子,嗯手感不错,开口道:“去铁匠铺看看。听说恭州的铁匠铺和别处不同,这里靠近唐家堡,不少都是为他们制作暗器的。”  “哦。”顾见亭咬了口包子再拿下来,含糊不清道,“辣里为啥要让五去?”  “因为我没钱了。”言无月理直气壮。  顾见亭转身就走。  “顺便给你换把兵器。”她在身后唤道。   顾见亭脚步顿住。  他师父常说“心中有剑,无刃自锋。”是以平日他都是随手拿兵器练习。此次下山他也并未带什么好兵器,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无论是剑身轻重,剑刃还是剑柄用起来不是很顺手,没想到方才言无月只是从他边上走一遭就看出来不妥。  他心下有些感动,面上却不露分毫,转过来朝前走道:“那勉强和你一起去吧。”  他好像忘了还是要自己出钱。    言无月径直带他去了一间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铺子。这家铁匠铺据说是专门打造唐门毒蒺藜的。顾见亭多花了点银子,挑了把重量适中的剑,不至于过轻打飘也不至于太重显得拖拉,剑刃极薄,锋利非常,据老板吹嘘是玄铁打造。虽不知真假,顾见亭耍了几招用着顺手就买了回去。  言无月抱着她那把黑布包着的长剑去了里间。顾见亭这厢挑完了剑还不见她出来便进去找她。  里面是一个通道,过后便是一方小院子。言无月正站在石桌边一脸的心事重重。  她看见顾见亭,走过来苦恼地说:“他们也没办法。”说着把剑往跟前一递。  顾见亭倒是第一次见这把剑。平日里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让别人碰,一直用黑布包着,今日一看,这把剑竟然通身被铁锈一般的东西覆盖,竟连剑柄都没能露出来。  “怎会如此?”他惊奇道,“莫不是年岁太久?”  言无月摇摇头:“这是我师父当年的佩剑,他后来交与我时便如此了,我一直想去掉外面那层东西,谁知走了许多地方也没有人有办法。”  “这家铺子的老板也没办法吗?”  “你以为这是铁锈吗?说去掉就去掉!”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二人皆被这声音震了震,然后看向院门口。  老人家中等个头,须发皆白,双目如电,直直盯着言无月手中那把剑。  言无月急切问道:“那这是什么?”  “小娃娃好没礼貌!”他瞪了瞪眼,胡子也气的翘了翘。  大好青年顾见亭乖乖行礼:“老人家,这剑对我二人来说十分重要,我这朋友心切,请老人家别见怪。晚辈先替她赔个不是。若是您对此剑通晓,是否可以为我二人解惑?”  老人这才把目光转到顾见亭脸上,看了会才平复心情。他又转头看向剑身,面色复杂地感慨道:“这是一种封印。”  “封印?”二人对视一眼,闻所未闻。  老人捋捋胡子看起来高深地说:“习剑之人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再使剑,但通常也不会愿意丢弃,故而有了封剑之说。观此剑身,其主人同样是因为某种原因也不愿使用,可他内心极其矛盾,似乎并不是想要永久尘封。”  言无月眼神亮了亮:“何以见得?”  老人瞪了她一眼才说:“想要永久封剑多会封于某一固定之处,或山或水,或金或银,像你这样带着跑的......大约是封剑之人想让此剑在你手中重见天日。”  言无月听了老人的话陷入沉思。  顾见亭诚恳道谢:“多谢前辈!既然如此,前辈可知此剑解封之法?”  老人再捋捋胡子:“要看机缘。”说完摇摇头准备离去。  顾见亭:“......”  不过老人离去前看了他一眼道:“见你这娃娃还算懂点事,老夫提点你两句,你这剑法,人前少用为妙。”  顾见亭刚想再问却觉一股气力在面前竖了一道墙,再无法前进半步,他只好停住。这下换顾见亭沉思了。    出铁匠铺回客栈的路上言无月突然停住。  顾见亭顺着她目光一看:“咦,这不是白银姑娘嘛,她怎么一个人?”  白银还是晨间装束,不过却没有跟在燕景行身边,而是一个人进了一家门面。边上一面大大的旗子,上面写着“当”。  她去当铺干什么?看燕景行做派并没有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言无月也很奇怪,所以二人在一家茶摊边坐下来等。果然两杯茶的功夫白银又从里面出来了,她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才小心往客栈相反的方向走去。  言无月起身就要往当铺里走。  “哎哎哎!”顾见亭一把拦住她,“还是我去吧,你这样像是去砸场子的。”言无月看了看自己和他,无奈地发现好像是这样。  她偏头想了想:“那我去那边凤栖楼二楼等你。”  顾见亭解了剑交给她说,弯了弯眼睛:“好。”    当铺。  矮矮胖胖的掌柜正拨着算盘珠子,一脸喜气,忽然门外慌慌张张闯进来一个白衣公子,一边跑一边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掌柜的!”  掌柜的撂下算盘嘴一撇:“呸呸呸!你才不好了呢!我这做生意呢,你捣什么乱哪!旺财!旺财!快给我把他轰出去!”  这白衣公子正是顾见亭。  他一把拉住掌柜的,一脸苦相:“掌柜的你可不知道,刚刚那姑娘是我妹妹,我打小和她相依为命,做些小生意,日子也勉强过得下去。可谁想前些日子家里来了伙贼人,我和妹妹吓得躲在地窖里,听他们的意思,是刚劫了咱大人送给京里打点的队伍,大人正派人私下捉拿呢!”  掌柜闻弦歌知雅意,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狐疑瞧着他。  顾见亭再接再厉:“他们在我家歇了一晚,搜刮了银钱,走时不小心留下了点东西,我那妹子见家里再无多余银钱,便动了点心思,背着我拿来典当,可大人你也知道,这毕竟是......”他凑近掌柜耳边悄悄说,“赃物!万一被查着了,可是要掉坐牢的!”  掌柜吓得一抖。    当顾见亭拿着一块浅色翡翠玉佩坐在言无月对面叙述时,言无月只能感叹顾见亭这张脸实在是很有欺骗性。  “这里人倒是挺多,若不是你坐在窗边,又正对当铺,找你可要费一番功夫。”  这里没有雅间,大家都在高谈阔论,很少有人注意他们这里。阳光下,顾见亭白皙手掌中躺着的翡翠晶莹透亮,外圈泛着白色荧光,上面隐隐凸起的,是用小篆刻着“玉”字,翠玉下方缀着红色丝绦制成的流苏。  这便是白银典当之物。  言无月摸了摸那块玉佩上的字,葱白的指尖带着浅浅的粉色,不小心便触到了顾见亭的掌心,蜻蜓点水一般,二人都条件反射地立刻把手往回缩了缩。  “咳咳”言无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盯着桌面小声说:“白银神色小心,看样子是背着燕景行出来的,换句话说她不想让燕景行知道这块玉佩。”  “有没有可能是她真的缺钱?”顾见亭感觉方才被言无月碰触的地方有些发烫,他按捺住想换只手的冲动,傻兮兮地问道。  言无月却认真考虑了一下,“不是没有可能。但早上燕景行刚拜托我们帮忙,她随后就去典当玉佩,让我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况且那块玉佩看起来并不是燕景行会赏给一个侍卫的,你别忘了上面还有“玉”字。”  顾见亭重点好像不太对:“咳,是拜托你,我只是顺便同行。”  言无月抬头,黑漆漆的双眼看向他问道:“有什么区别吗?还是我们一起。”  顾见亭喜滋滋哦了一声。  正当这时眼角余光扫到一片金色,他立刻将玉佩收进袖里。  刚收好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言姑娘!顾公子!好巧啊!”刚刚热闹的大堂霎时安静,齐刷刷朝这边看来。  顾、言:“......”  燕景行自来熟地在他二人面前坐下:“没想到才一会功夫,和二位又见面了,真是天赐良缘哪!”  天赐良缘这么用的吗朋友?  言无月很不给面子地起身:“不好意思我们有事先走了。”然后看了一眼顾见亭。  顾见亭会意,但还是和燕景行略微说了几句才离开。  “你跟他说什么了?”刚下楼言无月就问他。  “哦我问他怎么没看见白银姑娘。”  “他怎么说?”  正等着回答的言无月发现顾见亭没开口。  她停下来看他他才憋出一句:“他问我是不是看上他家白银了!”  “......”还真是燕景行能说出来的,尽欺负老实人亭亭啊。  “不过他说白银去买胭脂水粉了,就没与他同行。”  “看来这位白银姑娘有故事啊......”    月黑风高。恭州府衙。  言无月带着换了夜行衣的顾见亭熟门熟路翻进院墙,一路躲过值夜巡卫,来到北边一处偏僻的院子。  他俩趴在屋顶上,对面屋子里便是存放州府各类书册典籍的地方。  顾见亭悄悄在她耳边问:“为什么不是燕景行的人来查?你不是找他帮忙了吗?”  言无月觉得耳朵痒痒的,盯着对面屋顶下两个守卫边答道:“燕景行此人一向明哲保身,他虽然掌管江湖大大小小的消息,但江湖人自古不便与朝廷牵扯,故而衙门的户籍他命手下不得探查,免得惹祸上身。”  顾见亭道原来如此,然后蒙上覆面,弹了两颗石子下去,两个守卫立刻问道:“什么人?!顾见亭绕到二人身后,一人一记手刀劈晕,拖至假山后面藏着。  待这边解决了,言无月掠至门前,摸出铁丝插进锁孔,片刻后“咔”的一声,她立刻推开房门进去,然后转身关好,一排一排找起来。  顾见亭藏好二人后在门口放风。没过多久,正门方向似有喧闹之声。顾见亭敲了两下门,侧头小声说:“我去看看,你小心些。”说完也没等门内应声,往亮处奔去。  几人举着火把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走进府衙,不时听到底下人陆陆续续见礼道“周大人”。  顾见亭一惊,周大人便是这当地父母官,原以为今夜他不在府中,谁料这时回来了!他心思一转,立刻提气往言无月那处去通知她改日再来。  他要躲避火光照耀,又要躲闪地上的枯枝,心思焦急,气息便重了几分。  “什么人!”一声清叱伴随着火光,众人之间一黑色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南边。  “怎么了小叶?”周大人作为宅子的主人倒是一点不急,他回头慢了些,没看到顾见亭,现在温和地问方才出声的人。  那是个纤细却笔直的身影,身着捕快服饰,在一众高个大汉中分外显眼。  火光下照出一张白净的脸,带着几分婴儿肥。此刻有几分懊恼,“回大人,刚刚我听到有人藏在那边,出言惊跑了他。”  “许是哪家穷的揭不开锅了,来我这打秋风来了,哈哈哈!没事,大家都去休息吧!”他不在意地挥挥手,又拍了拍小叶的脑袋,往下榻之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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