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珸

“姐姐姐姐！起来了起来了起来了！”耳边熟悉的声音叽叽喳喳，夏汐习惯性的苦笑。　　“怎么还是那么闹啊。”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头还有些发晕。看见精神饱满的妹妹已经收拾好了，伸手理了理她的衣服，“什么时候了？”　　“应该是辰时了。”夏澜扑在夏汐身上，爱娇的把头埋进她怀里乱拱，“好久没和姐姐一起睡了，姐姐也变得爱睡懒觉了。”　　夏汐笑了笑，拉开夏澜：“好意思说我，小懒猪。”　　夏澜冲她皱皱鼻子，又神秘兮兮的笑开了：“姐姐，有人送了好吃的来哦！”　　看见自己的洗漱用具和干净衣物，夏汐已经知道是谁了。　　果然，那只魔对“神的祭殿”这种事毫不在意。　　“素缃气死了吗？”夏汐问。　　“姐姐你很坏啊，总是希望素缃被气死。”夏澜笑起来，推她，“快去收拾，我要吃好吃的！”　　　　揭开食盒，淡淡的花朵清香飘了出来。夏澜叫了起来：“好漂亮！这是什么点心？”　　想起昨天杞宗的话，夏汐笑了笑：“应该是临城的特色甜点‘一瞬韶光’。”　　“临城？姐姐是去了那里吗？听说临城灯芯节的烟花很美，姐姐看到了吗？”　　“哪来那么多话。”夏汐夹起一朵花送进夏澜嘴里，“尝尝看。”　　“好吃！”夏澜嚼了几下吞下肚，两眼放光。　　“喜欢吃我让杞宗做了送来。”夏汐笑笑，自己也吃了一个。　　食盒里还有几样点心，总之，姐妹俩吃得非常满足。　　“太好吃了~~~”夏澜非常没形象的在地上打滚，很激动的样子，“姐姐你让杞宗来□□我吧，我接受！”　　“······”　　“算了算了我还是喜欢谢长珸，还是让他跟杞宗学做好吃的吧！”　　“······阿澜······”　　夏澜嘻嘻的笑，对她吐舌头。　　“小馋猫。”夏汐无奈的摇头，忽然想起什么，“阿澜，你觉得，我像什么动物？”　　“嗯？”夏澜眨眨眼，想了一会又笑开了。　　“姐姐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快说。”夏汐难得有几分好奇。　　“像兔子啊。姐姐你那么可爱，就像兔子啊，眼睛也是很漂亮的红色呢！”　　“······”　　“姐姐？”　　“我一直以为，我的形象是冷漠彪悍的呢。”对于妹妹的评价，夏汐只是无奈的笑笑，又问，“那谢长珸呢？”　　“狐狸！非常狡猾的狐狸！”夏汐磨牙，眼睛亮亮的，像是上好的紫金宝石，“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的皮给扒下来！”　　被妹妹话语里流露出的狠意震了震，夏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真是······”她最后只笑了笑，“那你加油吧。”　　加油长大，扛起这个国家。因为除了谢长珸，还有太多人太多事需要解决了姐姐很怕自己那一天突然就没有力气再撑下去了，所以阿澜，你要加油啊。　　　　自进了占星台，每日除了换洗衣物和变着花样的点心，夏汐不曾和杞宗见过一次面。她也不急，安安心心的陪着夏澜，两姐妹在这待了四五天，没了外事纷扰，倒是过得轻松惬意。　　这日午后，祭殿的门被推开了。　　来者身形高大，着一袭深蓝色衫袍，面容俊美，气度卓然。特别是一双桃花眼，温文含笑间便足以令人脸红心跳。　　平心而论，即使夏汐看多了杞宗那张华美到极致的脸，也被来人震了一震。　　这是她第四次见到谢长珸，夏澜的王夫，北周帝后。　　“长珸！”身边的夏澜已经向那人飞扑过去。　　夏汐很想扶额。　　“陛下当心。”谢长珸牢牢的抱住夏澜，又亲昵的捏捏她的鼻子，看得夏汐眼皮子直抽。但他向夏汐问礼时，十足的周到，配上那张脸，夏汐简直是对他生不起敌意。　　到底是阿澜喜欢的人。　　只不过不知妹妹降不降得住他，看这道行都是千年狐狸王了啊。夏汐笑了笑。她常年不在王城，和谢长珸不熟，但是礼节上的事，夏汐是从来不会错半分的。　　两人就没话找话的寒暄了几句：　　“长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还来陪伴陛下，是臣后的疏忽。”谢长珸言辞谦卑。　　“帝后言重了，本宫在祭殿这几日，日日静心祷告，觉得身体也爽利不少。”夏汐也是睁眼说瞎话的高手。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姐姐你还没给我讲完在临城的事呢。”夏澜打断了两个人的扯皮。　　谢长珸应了声“是”，看着夏澜的眼神里全是温和的宠溺。　　夏汐越发看不懂这两人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了，并且还觉得有点伤眼。　　女星祭这个时候还在静室，于是三人也没有去打扰。　　从祭殿出来，沿着塔身的台阶下到一半时，夏汐看见了地面上一个黑色的身影。　　“姐姐，那是杞宗吗？”夏汐戴着帏帽，夏澜看不清楚她是个什么表情，但看到了地面上的人影。　　“是啊，那是杞宗。”夏汐点头。　　“暗使大人真是忠心耿耿。”谢长珸也看着杞宗，笑道。　　夏汐这么快就能出了占星台，估计杞宗没少动作，谢长珸提起他，语气却还是很平和。　　“大约是有事了。”夏汐听出了这句话隐藏的意味，心情突然好了一点，笑了笑，“陛下，看来我只能下次再陪您了。”　　夏澜嘟起嘴，不情不愿：“那姐姐先去忙吧。”　　　　“见过陛下，帝后殿下，见过暗主。”杞宗行礼。　　“讨厌！”夏澜也不叫他起身，气冲冲的走了。　　谢长珸温言向夏汐道别，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帝后殿下倒是很不错。”杞宗笑了笑。　　“你也这么说。”夏汐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谢长珸似乎是在哄夏澜，他身板高大，一弯身就像是把夏澜抱在了怀里。　　她转了头不再看，向杞宗伸出手。　　杞宗抱起她，笑道：“小姐的心情似乎很是微妙。”　　夏汐没应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说吧。”　　“帝后殿下的手伸得不长，已经处理好了。暗部和朝臣都在施压······”杞宗一件一件的低声说着，他移动时总带起呼呼的风声，夏汐实在是容易累，这么听着，很快就睡着了。　　“······”杞宗笑了起来。　　　　雾蒙蒙的水汽沾染了薄纱，隐约可见玉白的玲珑身姿，杞宗垂头站在一边，手中捧着衣物等候。　　“叶修辰有什么动静？”水声过后，略有几分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无异动。”杞宗回答。　　“是吗······”夏汐的语气里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片刻后她问：“杞宗，圣祖有爱过什么人吗？”　　杞宗难得的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语气竟然是有些怅惘的：“杞周陛下么，自然是有过的，那是一位极出色的女子。但是在我看来，杞周陛下那种感情称不上爱。只是一种占有欲罢了。”　　“呵，”夏汐在纱帐后轻笑，“魔也懂什么是爱吗？”　　杞宗眸色微深，没有回答。　　“进来吧。”夏汐似乎也没想要他回答，事实上，她今天问出这个问题，已经是很奇怪了—可能是被帝后那一对影响到了还有叶修辰，也是令人头疼。　　沐浴过后，夏汐的脸苍白得几近透明，越发显得右眼下的印记触目惊心。　　“真美。”杞宗抱起她时，喃喃了一句。　　“什么？”夏汐没有听清。　　“很美，您这么虚弱的样子，配上契约纹，美极了。”杞宗微笑。　　夏汐想瞪他，最后却笑了起来：“美吗？杞宗，听说魔对食物都是很挑剔的，我的灵魂是什么样的？让你满意吗？”　　杞宗停下脚步，久久地注视夏汐的双眼，梦呓般的低喃：“非常诱人—小姐，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了，您的灵魂气味非常甜美，是美丽的纯白色—让我迫不及待啊。”　　“纯白？这个世上，会有纯白的灵魂吗？”夏汐笑了笑。　　“确实是有的，我曾有幸品尝过。”杞宗闭上眼，笑容淡淡，有几分迷醉与追忆，“那真是无可比拟的美妙滋味啊，只不过我也付出了些许代价。”　　“人总说‘鸟为食亡’，你这副样子倒还真像。”夏汐讽刺道。　　杞宗笑了笑，并不在意；“对人类来说，最无上的享受应该是□□。小姐若是哪日见识到了，应该也会稍稍明白我的感受了。”　　　　王城，女帝寝宫。　　夏澜气喘吁吁，面色如同桃花娇艳，坚决地远离谢长珸：“不行，我还没及笄。”　　帝后殿下衣袍散乱，领口大敞，露出半个胸膛，向来温和从容的脸上颇有几分气急败坏，连声音也是阴阴的：“陛下这是故意撩拨臣后吗？”　　是啊。夏澜心中偷笑，面上却全是惶惑不安，一双猫眸水汪汪的，明亮诱人得紧。　　和这双眼一对上，谢长珸下腹又是一热，最终还是只能匆匆甩袖而去。　　小样的，憋死你！夏澜得意地笑了，端起茶水轻啜：“看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一个身影从黑暗处浮现，提着食盒，唇边笑意颇深：“陛下和小姐一样敏锐。”　　“同类嘛，总是能感觉到一点的。”夏澜冲他笑笑。　　杞宗看着她。　　夏澜和夏汐完全不同。　　夏汐是清淡的水墨画，夏澜则浓丽到了极致，如六月的凌霄花，热烈张扬。明明是相似的眉眼，只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于是为人不同，心性不同。唯一相同的，是灵魂的坚韧与纯白。　　从最深的黑暗里淌出来的血水，也不能让那份纯白都沾染上一丝杂质，真是令人心生向往。　　那位帝后殿下，大抵也是如此心思吧。　　“既然是同类，即使杞宗□□，陛下也不会有兴趣吧？”杞宗微笑，把食盒奉上。　　“那可不一定啊，我一向喜欢美男子。”夏澜嘴上打趣道。　　打开食盒，她瞬间两眼发光：“我爱死姐姐了！”　　“陛下慢用。”杞宗微笑，就要行礼退下。　　“等等。”夏澜叫住他。　　“方便告诉我，与你订下契约时，姐姐的愿望是什么吗？”　　“小姐的愿望？”杞宗愣了愣，摇头笑道，“即使我不说，陛下也猜得到吧。”　　夏澜叹了口气：“以姐姐的性格，她还会有什么心愿呢。一想到这个，真是恨不得”她没有说完。　　“陛下和小姐其实很像呢，不愧是姐妹。”　　夏澜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