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26 契约

“请和我签订契约吧！”　　　　精灵族的少年眼神坚定地看向阿星。　　　　阿星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把目光放到呼吸急促的艾伦身上。　　　　西里斯握了握拳，仿佛下定了重大的决心：“你可能还不明白和一位精灵签订『共生契约』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能拒绝这个。”他说得自信非常，语气中甚至有几分淡淡的自傲，“人类的生命短暂而脆弱，但我们精灵不一样，只要和精灵签订共生契约，那个人类就能与他的共生精灵一样享有悠久的生命和强大的恢复能力。”　　　　西里斯此刻依旧光裸着上半身，但昨天那些已经被水泡烂的、触目惊心的伤口，此刻已经彻底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阿星连头也没回地嗤笑道：“老子要真想跟你签订契约，早在你昏迷时候就收了你丫的。”　　　　西里斯冷哼了一声：“那只是最下作的『主仆契约』而已，你们卑鄙的人类奴役精灵时候惯用的伎俩。可那种没有得到精灵承认的单方契约可是没有生命树庇佑的！”　　　　普通人类的寿命不到百年，而精灵则不同，他们动辄上千年的寿命和强大的自我愈合能力令人类眼馋不已。需求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有欲望就会滋生罪恶。于是，就产生了奴役精灵的行为——强行和精灵签订『主仆契约』。『主仆契约』非常霸道，主人能从精灵那里获得悠久的生命力和快速恢复的能力，但那将会迅速消耗精灵的生命力，大大缩短精灵的寿命。精灵死后，契约自动解除。况且，拥有一个惊世貌美又乖巧听话的仆人，是任谁都无法拒绝的好事。　　　　“有差别？”阿星终于扭头看他。　　　　“差别大了！”西里斯忍不住拔高了音量，突然意识到这样有失他作为一个优雅美好的精灵的形象，清了清喉咙，婉转空灵的声音才重新流泻出来，“那是受到诅咒的契约……但得到精灵承认的『共生契约』则不同。总之，跟我签订『共生契约』，你不仅能获得一个几乎千年不死的身体，更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听到这里，阿星微微眯了下眼睛：“既然是『共生契约』，那如果其中一个死了……”　　　　“没错，生同荣，死共眠。”西里斯带着微笑，一字一顿道。　　　　阿星转过身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西里斯面上一片坦然，紫水晶般的眼睛剔透干净，不含任何杂质，当被这样的目光看着的时候，你会觉得对他撒谎简直是一种犯罪。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吐出的字却清晰有力：“等价交换。付出的越多，得到的越多。『共生契约』绝对比你们自以为百利而无一害的『主仆契约』更加强大！”　　　　阿星看了他一会，没有说话。半晌，才咧嘴一笑：“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他向来是个多疑的人，要什么东西全靠自己去抢，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被这么直白的话问到，西里斯显然也早有准备，他笑了，虽然声音依旧温和冷静非常，但浓郁深沉的紫眸中酝酿着几分精灵身上不该出现的嗜血味道：“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报仇。”　　　　西里斯指着左肩位置，那里是一个显眼的奴隶标记，周围刻了一条带四爪的蛇形标记，和当初那个被魔魇附身的矮人一样，也与这些日子来层出不穷的刺客身上的标记一样——隶属于威斯帝国皇室。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只要我重新签订了真正的契约，这标记就再也不能发挥作用了！愚蠢的人类，居然以为用这种东西就能束缚我？幸亏我隐藏得好，没被他们发现我是精灵的身份！”　　　　确实，除了那抢眼的绝美外貌，西里斯和人类还挺像的。精灵一族不管男女，身材普遍比较娇小，和人类站在一起会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而西里斯却和正常人类少年差不多大，若是遮住耳朵，一般人还真没办法认出他是精灵。　　　　“咳咳……”床头传来了艾伦气游若丝的咳嗽声。　　　　阿星没插话，西里斯继续道：“精灵一旦和人类签订『共生契约』，就可以随着共生伙伴的变强而获得生命树的赐福，从而翻倍变强。”　　　　日光明神他姥姥的，这简直开挂！——如果这家伙说的都是实话的话。　　　　阿星龇牙眯了眯眼睛。　　　　翻倍啊，一开始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假若这么一直几何翻倍下去的话……　　　　一个战力无限翻倍的复仇精灵……赫赫赫赫……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嘛~　　　　“而你很强。”西里斯肯定地说道，并定定地看着他，不用靠近，这个人形骷髅身边方圆几米之内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虽然这家伙总是佝偻着身躯，脑袋只到他胸口高，但西里斯向生命树发誓，这家伙自带杀戮气场两米八！　　　　距离乞丐和死士们被投放进罗罗迪亚山脉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并且占据了一座木屋的家伙……哦，还带着一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拖油瓶——西里斯终于第一次瞥了一眼石板床上跟死人相比只差一口气的艾伦——不管怎么说，都一定很强！　　　　阿星不置可否地用鼻音发出一个调子七转八弯、却毫无意义的“哼~”　　　　“如果我和你签订契约，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不死之身，而我能得到翻倍的战力；你变得越强，我就离复仇之日越近！”西里斯抬手，把浅金色的长发拢到耳后，露出尖尖的耳朵。他重新回忆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话，在内心点了点头，因为他觉得，没人能拒绝这个双赢的邀请。　　　　“欸~~~”阿星歪了歪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两颊由于没有肉，霍的一下就陷下去两个坑。脖子仿佛只蒙了一层皮，声带震动时候带着那层皮一块震，所以发出的声音就像老鬣狗濒死的喘息，“我拒绝。”　　　　可能是被阿星那辣眼睛的“灿然一笑”吓懵了，西里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那我们就尽快……等等，你说什么？！！”　　　　喂，剧情怎么不跟剧本走啊喂！　　　　阿星早已背过身去，在石板床边蹲下，仿佛只剩下骨头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弄着艾伦滚烫的脸。　　　　“你是真的不打算配合了……”西里斯依旧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可声音却慢慢沉了下去，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抬手召唤出坚韧的藤条，“看来，我们合作的开始可能会有点不愉快呢。”　　　　话音刚落，西里斯灵巧地蹿出去，数十条粗壮的藤蔓闪电般攻向阿星！　　　　而阿星虽然是背对着西里斯的，但他的重度被害妄想症早已病入膏肓，又怎么会不戒备着西里斯的突袭呢？　　　　他是横向一滚就躲开了那些藤蔓，可艾伦就没这么幸运了。粗壮有力的藤蔓啪啪啪地抽打在昏迷的艾伦身上，在她毫无意识地吐出一口浓稠血浆之后，她硬生生被这无妄之灾给疼醒了！　　　　就算睁了眼也什么都看不到，脑袋嗡嗡作响，就听到耳边轰隆轰隆交战的声响。　　　　“你果然很强。”西里斯扶着墙从灰尘中站起来，赤|裸的上半身又已经是一片细碎的伤口了，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脸上一道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阿星好似没力气般歪着头，双手反握着两把带血的匕首，正顺着血槽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血，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被溅上的鲜血，下一刻，却嫌恶地皱起了眉头：“日，老子以为精灵的血会更美味的来着……”　　　　“呵呵呵……”西里斯笑起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你越强，我越想要你。”　　　　“缚！”　　　　一声令下，很早之前就偷偷埋伏在外面的藤蔓瞬间破墙而入，从阿星身后死死捆绑住他！细密的毒刺扎破他的皮，灌输着令人麻痹的汁液。　　　　就在一旁的艾伦痛苦地哼唧着，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挤出几个音节：“阿……星……”　　　　即便是在这小破屋里，西里斯依旧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了红地毯的效果。他来到阿星面前，微微抬起下颚，半垂着眼睑俯视着面前这个身高只及他胸口的家伙。　　　　西里斯勾了勾嘴角，开始吟唱赞礼，一边在阿星胳膊上划了一刀；由于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所以只好重新割破自己的手指——缔结契约需要契约者双方的血。　　　　他另一手抬起阿星的下巴，紫眸深沉，浅樱色的水润嘴唇缓缓凑近……　　　　……　　　　…………　　　　………………　　　　最终在距离10厘米的地方就停住了——　　　　妈的对着这张骷髅脸这特么根本吻不下去啊！！！！！！　　　　西里斯咬着下嘴唇，皱着脸，忧伤地转过头去，内心有千万头草泥马在咆哮。　　　　谁特么规定的缔结契约就一定要有吻才行啊！妈的智障！！！别让我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种白痴设定！！！（糊涂图：望天。）　　　　就在这时，阿星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藤蔓的束缚，突然伸手抓住了西里斯的头发，一拉，狠狠地用自己的脑袋撞上西里斯的下巴。　　　　没想到阿星居然没有麻痹，西里斯不慎中招，正咬着自己下嘴唇的西里斯被这么一撞，瞬间咬破嘴唇。　　　　趁着西里斯被撞得有些脑震荡，阿星猛然一发力，割断挣脱了藤蔓！　　　　他森然一笑，拽着西里斯的头发一扯。　　　　西里斯感觉整个头皮都快被他扯下来了！人就不由自主被他带着往旁边一倒。　　　　阿星不再扯他头发，而是换了个角度直接抓着他脑袋往下一摁！　　　　西里斯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团滚烫柔软的东西，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和酸腐味……他想起身，阿星却如磐石一般狠狠地按着他的脑袋！　　　　七彩的光辉一闪而过，西里斯才对上面前那双近在咫尺的浅灰色眼睛。。。　　　　“……？”　　　　“嗯……”艾伦本就呼吸困难，现在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堵着嘴巴，更是快断气了。但是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不再是隆隆隆的了，艾伦总算听清了周围的声音。　　　　阿星终于松了手：“签上没？没签上再来一次？”　　　　嗯？签上什么？艾伦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堵嘴的东西终于撤走了，再不挪开她就要被蒙死了！可下一刻，她就听到“撕拉”一声，自己身上的破布条彻底被撕碎，感觉一双手颤抖着在自己左胸口描绘……　　　　“哪……哪个死变态……咳咳……”这个世界怎么回事？！老一言不合就撕她衣服！卧槽还摸上了！！！　　　　而西里斯则是颤颤巍巍地收了手，从艾伦左胸口的契约印记开始，顺着那道虚幻的锁链，低头看了眼连接着自己心口的另一个同样的契约印记……　　　　他脱力地跌坐在石板床上，眼神空洞，一脸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