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小七见得多了,弄假成真的倒是头一份,至此,小七当真是对自己这个堂姐刮目相看的,原本想着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等看见捞起来雪菲惨白的脸和青紫的嘴唇后,果然真金都没这么真  靖亲王这招后院起火,别说郡主,就是荣王怕都没心情儿女情长的,二老太太哭了好几日,这样大好的因缘,被老太太喝止住,家中没有丧事见天的是哭谁,雪菲昏迷不醒,二老太太更是有的哭了  “这孩子倒是个烈性子”吴氏唏嘘的说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外头的事一点不知,只看着眼前的利益,她是该扎水里冷静冷静了,书都不知读到哪里去”说着又瞪着二老太太说,“弟妹也该时时规劝些,眼见着如今郡主府是富贵,但看来日,陈家的前程不在现在,你当真以为郡主是看上菲姐儿这个人了不成,那是荣王爷看中了靖亲王!”  二老太太哭哭啼啼的哽咽道:“弟妹哪里懂哪些,都是你那弟弟和侄儿去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如何能懂许多道理”  说话间,昭灏和昭淦两兄弟走进门,昭灏拉着弟弟就跪在老太太面前,“都是孙儿们不孝,累得伯祖母生气,家中无父,是灏儿不曾担当,教养弟妹有失,请伯祖母责罚!”  老太太欣慰的看着昭灏,叫周嬷嬷扶着起来,说:“你能明白最好,过刚易折,国子监那人我也是细细问过,模样周正,家世虽寻常,官身已是难得,能出仕必然是读过些书的”  昭灏听着连忙作揖,“多谢伯祖母帮忙筹谋”,又对二老太太说:“孙儿与弟弟去看看妹妹”拉着昭淦就退进了内室  “多亏了二房还有明白人”老太太自言自语道  上告的折子虽留中不发,皇上却连着几日早朝发了脾气,沈阁老不再咬着靖亲王不松口,原因是大军要班师回朝了,苗族暂时消停了许多,西北也安稳,只派将军驻防即可,楚华并未再提里通外国之事,只在下朝时留下“公道自在人心”,昂首而去,消息传到小七耳朵里,小七只觉得楚华似有张仪之才,亦有比干之心,如此良臣希望能有好的结局  “妹妹可是看中郡主家的荣华富贵,可那男子不过是远房侄儿,便是能沾到富贵又能有多少”昭灏看着紧紧抿住嘴唇的雪菲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也不是我自己说的,我比栋哥儿还虚小一岁,栋哥儿却出口成章,我看他屋里的烛火到丑时也不肯熄,你可还记得咱们在饶州时的破草房,我刚来京城的时候被吓坏了,看什么都是好的,淦哥儿照看再多的生意,这身上的湖绸料子也尽够咱们一年的嚼用,丫鬟小厮更是不敢想的,你盼望过那样的日子,哥哥心里不怪你”  雪菲睁开蓄满眼泪的眼睛,轻声说:“七妹妹来与我说了许多,我不懂什么家族连坐夺嫡这样的大事,我只想着过好日子怎么就是错的,祖母只会拉着我哭,伯祖母就是骂我,七妹妹倒是相劝,可我却听不懂,自从爹爹走后娘又改嫁,家里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哥哥要读书,祖母要抓药,哪一样都是钱,我攥着账本不知如何是好,那样,那样的日子我再不要过了!”  说着呜呜呜的哭起来,昭淦立在一旁也有些哽咽,小七和雪娆站在门口更不知该不该进去,还是被周嬷嬷拉了出去  “也是可怜人”  “天也不早了,折腾了这许多时候,母亲与婶婶想必也是累的,不若早些摆饭,今儿厨房做了玲珑玉心,安稳神经最好,给菲姐儿用些,也好早些休息”  老太太冲着吴氏摆了摆手,示意婆子摆桌,这边菜还没上桌,那边就有二门上的小厮跑进来喊:“老太太,夫人,前头平远侯府传来消息,平远候世子妃过世了,郑国公府的人已经过去了!”  “什么!”  别说老太太和吴氏、王氏,就连小七和雪娆也被唬了一跳,平远候府世子妃,那不就是郑凤,郑凤与雪歌一起出嫁,如今才多久的光景  “前几日还听二姐姐说,郑家姐姐身子不如从前,怎的会这样”小七嘟囔着说  老太太撑着桌子沉吟了一下,“老大家和老二家的带着雪娆、小七和昭栋现在就收拾收拾过去,甭管愿不愿意,咱们是正经的殷勤,歌姐儿还是在平远侯府,面子上要做足了,怕是现下那边乱糟糟的,过一阵灵堂摆上了我再过去”  “是”  “是”  也顾不上吃饭,王氏带着雪娆,吴氏带着小七连忙回院子里把朱钗首饰卸了,换了身素净的衣裳,驱车往平远侯府去  “嫂子,这平远候世子妃是?”二老太太瞅着左右无人,悄声问  “世子妃是郑国公府的嫡长女,咱们家歌儿姐就是平远候世子的平妻,前几日不过听说是得了病卧床,说着话人就走了”  二老太太听着也是叹息  这是小七头一回参加丧事,参加的还是曾经认识并一起玩耍的同龄人的丧事,思及此,情绪有些低落,看着被昭栋抓着的手,有些安慰,脑子里猛然想着那日雪歌回家说的话、做的事,只希望郑凤是真的病故,不是人为才好  平远侯府门前白幡已挂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家仆也穿上了素服,模样肃穆不曾言笑,里面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和请来的僧人的念经声,显得整个院子更加的安静,灵堂还未设起来,平远候夫人在在正堂会客,昭栋去前头寻平远候和世子去了  “姐姐妹妹可来了”平远候夫人呜咽的站不起来,帕子掩着口鼻,几度哭着快要晕厥  “夫人可别起来了”吴氏按住平远候夫人,侧头看郑国公夫人已经瘫倒在旁边丫鬟的身上,头饰衣裳皆是凌乱不堪,一双眼睛红肿,只不住的流着泪  雪娆冲着小七比了一个眼神,示意两个人往外面走,随便抓了一个路过的丫鬟问:“你们奶奶在哪,陈雪菲”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这平远侯府的丫头也不过就是这样”  “如今府里乱着,姐姐别理会这些了”  雪歌住的院子偏了些,却很大,服侍的人很少,都是面生的,陪嫁的丫头婆子全都不知去了哪里,从院门口在进堂厅也没人拦着小七和雪娆,现下才是夏季,屋里却烧着碳,乌烟瘴气的,雪娆前脚迈进去就开始咳嗽  “二姐!二姐”  雪歌从烟雾里走出来,捧着茶,气色还好,就是有些睡不醒的样子,端着茶杯一脸的疲倦  “你们来啦?坐吧,自己倒茶,我这没什么丫头”  小七随意找个凳子坐下问:“二姐姐的丫头呢,以前陪嫁的人怎么也不见踪影”  “不规矩,寻个由头打发了,母亲和婶婶来了吧?昨儿折腾大半宿,回头你俩带个话我就不过去见礼了”  “郑家姐姐,哦不,世子妃是怎么回事”雪娆问  雪歌撇了撇嘴说:“还能怎么回事,命不好被,身子不好哪都不要,世子不喜,夫人也不喜,死了就干净了”  小七觉得雪歌有什么不同,又说不出来,这种感觉从那天雪歌提起慎血胶的时候就有了,她决定试试雪歌  “那,世子妃的位置……”  雪歌抬了一下眼皮,懒懒的拨弄手里的茶杯说:“世子喜欢谁,谁就是世子妃,夫人说谁做谁就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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