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林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了，有时候还会飘落一两朵雪花下来。　　　　看着在手心中融化的雪水，白川遥的脸上带了一丝忧愁。　　　　再这样下去的话，碰上大雪也是迟早的事情了。到那时，牛车就不好在路上行走了。　　　　若是步行的话，她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体力还是耐寒能力都没那么好，车里的东西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人类的身体还真是有些弱小啊。　　　　要是有胧车妖怪的话就好了。　　　　这样想着，白川遥又叹了口气。　　　　这会在驾驶牛车的是犬神，在车内陪着白川遥的是首无。　　　　看到白川遥一直叹气，首无忍不住问，“怎么了吗？遥大人。”　　　　“人类真是脆弱又无能的生物呢……”白川遥随口叹息了声，手里抱紧了微微发热的灯笼鬼。　　　　“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首无此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白川遥突如其来的发言实在想不通。　　　　“什么事情都没有。”白川遥依旧神色恹恹，“接下来找个城镇先租个屋子住下来吧。雪眼看越下越大了，以后得路会很难行走呢。又不想整个冬天待在同一个地方，得想一想有什么办法呢！”　　　　“原来是在烦恼这个啊。”首无笑笑，“也是，因为遥大人作为人类，又是女性，娇弱点是正常的啊。说起来，平时总是会忽视大人的年龄呢！明明才是个十多岁的女孩子。”　　　　“……大概是天赋……吧。”她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在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比别的一些大人都成熟多了。　　　　原本以为是自以为是的错觉，可是身边的人都这么觉得的话，真是有些奇怪呢。　　　　“说起来，大人为什么不愿意收我和犬神作为式神呢？明明已经接纳我们了。”首无见气氛还可以，总算问出内心的疑问。　　　　“这个啊……”白川遥想着，“并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她举起灯笼鬼给首无看，“不过灯笼鬼是我用符咒召唤出来的，　　一开始就是我的式神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通过交换名字的方式和妖怪缔结契约。当初阴阳师爷爷还在的时候，大概已经觉得自己快不在人世了，要将他的几个式神留给我，可是完全不行呢。”　　　　这也是她和旁人不一样的地方之一，明明已经交换名字了，却还无法缔结契约，真是奇怪呢。　　　　“要通过召唤的方式增加式神的话，我又不想。式神的话，一定要能接受对方性格的，对吧！召唤的话，随机性太大了。还好第一只的灯笼鬼很乖呢！”　　　　白川遥不免想到自己当初缔结失败，为了查找原因又用符咒召唤出来的那只自大的妖怪，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弱小的人类”的自大狂，还是赶紧扔了比较好。　　　　白川遥当场就和那个妖怪解除契约了。　　　　她才不会把一个瞧不起自己的妖怪放在身边碍自己眼呢！　　　　他看不上自己？也得先看看自己看得上他不？　　　　“是吗？哈哈。”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妙呢。首无有些担心说错话，只能打哈哈了。　　　　白川遥也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她稳定下来，继续说道，“但是啊，我觉得，没有契约也是可以的对吧。人和妖之间也能依靠信任吧？”　　　　“当然了！”首无很确认这一点，因为他也信任着白川遥。　　　　但他又回头一想，“但是，有些妖怪的话，是很狡猾的。”他就曾经碰上这样的妖怪，不过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捉弄。但是听说还有更凶狠的妖怪，不管是人还是妖怪都会欺骗然后吃下去。　　　　“这种事情当然要鉴别的，首先要足够聪明，又能互相接纳。”虽然说得容易，但是要做的话并不容易。白川遥并不会随便让妖怪待在自己身边。　　　　就算是首无，她当初也是没打算一起的。　　　　话题好像停止了，由于天气寒冷，牛车又一晃一晃的，白川遥很快便感受到困意了。　　　　正当昏昏欲睡之时，车外的犬神叫了她。　　　　“遥大人，看，前面有一片非常漂亮的红枫林。”眼前这一片火红的树林，饶是没有什么文艺细胞的犬神也觉得震撼。　　　　红枫林像点燃的野火般在土地上蔓延，目光所及，皆是火红一片，分外震撼，好像连身上的寒意也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真的此刻是秋天一样。　　　　可是明明已经要入冬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眼前的景色太过震撼，白川遥忍不住走进枫叶林里，弯腰捡起一片红叶，连叶脉也是那么艳丽，感叹道，“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红叶……”　　　　说着手一抬一放，那红叶又旋转着飘落到地上。　　　　“跳舞的话，一定很好看吧？”　　　　旁边的犬神一听，有些惊讶，“遥大人要跳舞？”　　　　“你听错了。”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虽然自己的确学过舞蹈，但是并不喜欢。　　　　她转身回车里，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些纸张和颜料。　　　　有些纸已经被裁成扇形了，毋庸置疑，那就是做衵扇用的。　　　　首无和犬神候在一旁看着白川遥画画，不一会儿便觉得无聊，在枫树林中对打了起来。　　　　红叶随着打斗产生的气流飞舞着，原本提笔犹豫着该如何下笔的白川遥灵机一动，在一片火红中，画上一个穿着红叶服舞蹈的女子，那女子并未露脸，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美艳。　　　　待画干了，白川遥又用毛笔粘上一点点金箔，覆在画上，让整个扇面显得更加完美。　　　　这算是自己至今最完美的作品，白川遥小心地等待扇面干了，又拿出一张，写上：　　　　红染香叶，但求舞一曲。　　　　最后，将早就准备好的扇柄和两个扇面粘到一起。　　　　白川遥满意地合上衵扇，又慢慢地打开，看到美丽的红叶留在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的那么喜欢吗？”一个明明是娇柔却莫名带着清冷傲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川遥回过神来，手中的衵扇已经被抽走了。　　　　她转身一看，那个夺走自己扇子的人正坐在树上，拿着她的扇子欣赏着。　　　　展开的扇子挡住了对方的脸，但身上艳丽的衣服与周身的红叶似乎融为了一体。　　　　“妖怪？”　　　　白川遥眼睛往犬神和首无的方向过去，那两个已经打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对方并没有回答，她翻身从树上下来，姿态极像那飘落的红叶。　　　　这时白川遥才看到对方的脸，是个长相柔媚眼神却带着分外强大气势的绝世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