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楷啊，雨笙最近怎么样？你们有没有联系啊？” “小楷啊，人家雨笙小姑娘一个人来上海读书，人生地不熟的，她学校离你们俱乐部那么近，你要好好照顾人家知道吧？” “小楷啊，问问雨笙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家坐坐，你叔叔前两天送了一箱螃蟹来，正好招待她。大学的食堂可吃不到螃蟹！” 周泽楷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作为一个孝顺的孩子，他每周都会给家里打电话，尽管通话过程中基本都是那头在说话，他只负责接受讯息。 但自从上次和来自广州的那家人吃过饭后，每次打电话母亲都会提起那个名字。 白雨笙……他就见过她那么一次而已，隐约记得是个漂亮的、气质出众的小姑娘。 虽然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正如他预料的那样，一个月过去了，他并没有收到任何联系。 可母亲却好像认定他们变得亲近了，每次都在电话的最后问起那个女孩。 每当这时候，周泽楷都会觉得很苦恼。既然那么关心那孩子，为什么母亲当初不自己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呢？ 难道是故意的？ 他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什么意图，但是……她才十八岁吧？ 心里有个声音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 “小楷啊，你这孩子真是的，我让你问雨笙你到底问了没呀？人家那么柔弱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城市里读书，也没有其他亲人在，你可不能balabala……” “……好，挂了就问。” 这一天晚上，在俱乐部的个人房间里，坐在电脑前的周泽楷结束了和母亲的通话，然后抿着嘴唇把脑袋埋进手臂、趴到了桌面上。 心好累…… 心里叹着气，他的脑袋无意识地在手臂上蹭了蹭，抬起脸来的时候，电脑显示器像镜子一样映出他凌乱翘起的刘海。 他随手将手机斜立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抵着最上面的棱角，心不在焉地以对角线为支点旋转着有些分量的手机。 真的要打电话去问吗……感觉问了，说不定就真得朝那个方向发展了啊…… 事情会变得奇怪起来的…… 再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比自己小三岁的异□□流沟通…… 唔——可是母亲说的也有很道理，万一她真的需要帮助呢？ 而且…… 他还没有为那件事情道歉。 想到这点，周泽楷停下旋转手机的动作，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他本以为用不上的号码。 大拇指在拨号键上悬空了两秒，他还是改按了“发短信”键。 【在？】 一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带着一些试探和不可避免的犹豫。 对方此时大概正好是不能及时回复的状态，周泽楷等了十几分钟后，才收到回复。 【在的，晚上好。】 很简单的回信，周泽楷能感觉到这五个字上附着的温和礼貌。 【晚上好……】他下意识地回应问候，发了出去。 【有什么事吗？】 周泽楷看着输入框，微微皱起了英气的眉头。他作为电竞选手，和队友、熟人交流用惯了QQ，短信的话，这样的回复模式似乎有点浪费……是不是得尽量在一条里面把事情说清楚比较好？ 但是，把事情说清楚？周泽楷恰好没点这个技能。 他捧着手机迟疑了两分钟，最后还是只回了句——【没……】 发送出去后，他看着上面几条短信记录，猜想对方一定会觉得他很莫名其妙，不由得觉得心更累了。 余光瞥见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从21:59变成了22:00，他想着：要不今天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战队还要开会讨论下周比赛的事情呢。 然而，周泽楷刚从座椅上站起来，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是来电铃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白雨笙。 他呆了两秒，然后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 “泽楷哥哥？抱歉，我刚才双手腾不出空来，不方便回短信。还是打电话比较好……你现在方便打电话吗？”耳熟的年轻女孩的声线，夹杂着些许嘈杂的声音传到周泽楷的耳中，令他记忆中的那个已经模糊了的形象又清晰了一点。 “……嗯。”她是没看到刚才那条短信吗？ “这个时间点找我，真的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周泽楷有些意外她的敏锐，“想问……最近有空吗？” “哎……？什么？” “我妈问……家里有螃蟹……” 大概是他的表述方式太过考验对话者的联想能力了，在他说完后，电话那头就陷入了静默。 要不是隐约听到一声汽车鸣笛，周泽楷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按到静音了。 “她想请……”他正打算尽力做些补充，听筒里忽然响起一声惊叫！ “呀！……你等一下，我捡个东西……那位先生，能不能帮我捡一下那瓶饮料？……谢谢！” 电话那边的情况听起来有些混乱，周泽楷猜她可能是在外面遇到了些小麻烦。 “喂？再等我一下，我稍微……”女孩的声音忽近忽远，似乎是还没调整好那边的状况。 周泽楷想了想，问道：“要帮忙吗？” 女孩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上扬的语调透着明显的诧异，然后她下意识地想要婉拒：“不用麻烦……” 啪——伴随着塑料饮料瓶再次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电话那头短暂地缄默了两秒，随后细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来拎一点东西？”女孩的语气和语速都透着一股羞于启齿的窘迫感。 “在哪？”周泽楷没什么犹豫地问道，同时弯腰用鼠标点开浏览器主页的地图功能。 “XX路和XX路的路口，那边有家连锁咖啡店，我在门口等你……可以吗？” 咦？ 周泽楷愣了一下，站直身体。 路名比他预想得要熟悉很多，那个路口就离俱乐部两条街远，她说的那家咖啡店他也有印象。 “十分钟。”他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坐在床边换上外出的鞋子。 “十分钟？” “十分钟后到。” “哦……好，我等你。” *** 十月份，夜晚比起白天更有明显的秋天味道，凉风习习，时不时有发黄的梧桐叶从空中飘落下来。 考虑到女孩子一个人在这个时间点呆在外面不安全，周泽楷出了俱乐部的后门就一路朝白雨笙说的地点小跑过去。 气喘吁吁地来到那个十字路口之后，他隔着车流一眼望到了红色人行道信号灯那边的咖啡店招牌。 路口的路灯照明比其他地方更亮，他下意识地把脸上用来遮挡容貌的口罩往上拉了拉，等信号灯变绿后，就调整着呼吸快步走过斑马线。 周泽楷本以为白雨笙会坐在咖啡店外面的露天座位上等自己，但没想到会直接在咖啡店门口的台阶上看到印象里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文静女孩。 隔着几米远还看不清长相的时候，要不是她脚边那两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周泽楷都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 随意席地坐在台阶上的女孩穿着风格休闲的灰色卫衣，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扎成马尾，顺滑地垂到肩膀的部分在路灯的照明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她的打扮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多了几分清爽和活力，跟他记忆中那个散发着典雅气质的、花朵般娇柔的女孩有着明显的反差。 这导致周泽楷走到她跟前的步伐有些迟疑。 女孩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正专心地看着手机上的视频，当头上罩下一片阴影的时候，才注意到面前站了个人，迟钝地抬起头来。 睁大的眼睛里映出一个身材修长、戴着口罩的异性身影，她先是露出警惕的神情，随即意识到什么，慢慢站起身，“泽楷……哥哥？” 周泽楷点了下头。 “你是……感冒了？”白雨笙有些在意他脸上的口罩。 “呃……” 荣耀是目前国内人气最高的网游，优秀的职业选手的名气在荣耀圈里堪比当红艺人，这附近有很多网吧，不做任何掩饰走在街上很容易被玩荣耀的玩家认出来。 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但对于周泽楷来说，要说清楚太难了。 他权衡了一下，索性点头承认。 然后弯腰从地上拎起那两个购物袋，一个里面装满了纸巾、洗衣粉等日用品，一个里面装满了零食和饮料，满得快要溢出来了——确实很沉。 他看了眼塑料袋上的超市名字，那是附近最大的超市卖场，离这里也有两个十字路口的距离。她原本打算一个人拎着这么重的东西回学校？ 他不禁低头看了看白雨笙的手，掌心和指关节的内侧有着很明显的红色勒痕，看起来应该很痛。 怎么不打车呢？周泽楷困惑地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白雨笙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抿着唇瓣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抱歉啊，居然要麻烦你特地跑过来……我本来想打车的，但是这边太难打到车了。宿舍又有门禁，我想着反正也不远，就……” 说到后面，她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轻轻吐了下舌头代替继续说话。 周泽楷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既然她急着回学校，那就赶紧走吧。 这么想着，他朝来时的路迈开脚步，但是白雨笙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等等！” 周泽楷困惑地看着她，只见女孩弯腰从相比之下快要破掉的那个袋子里拿出一瓶容量1L的乌龙茶饮料，他明显地感觉到一只手上承受的重量轻了不少。 她微笑着把那瓶分量不轻的饮料抱在怀里，“好了，走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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