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逗我?就这么个玩意儿,值得太太抛夫弃子,不要我跟琏儿?丢尽沈家的脸面?尤其是在祖父孝期,在外祖父刚刚被皇帝下大狱,沈家上下一百多口子流放闽南的时候?”    八岁的少年人看上去极为地狼狈,浑身水哒哒的,却是一张粉面含煞,对着满屋的人冷嘲道。    “瑚儿,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往日里端庄平和的沈氏此刻也是极为狼狈,不过在听到长子为自己喊冤时,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的妇人忍不住地抬头辩驳了一声!    “我知道,您放心,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贾瑚小脸紧绷,对着沈氏说道。    “哎哟,瑚大爷,这话可不对,您说说咱们也不是真的冤枉了大太太,这可是人赃并获呀。”    说话的婆子正是往日里沈氏院子里的三等仆妇,弄个洒扫这样的粗活儿,往日里靠不近主子,每次看见主子时,低头哈腰地一副谄媚样儿,沈氏从来都是个好脾气的主子,也不会为难了她们,贾瑚有些时候还会因为这些人的生活不易特意地将自己荷包里的散碎铜子扔给她们。    可谁知,今天会来这么一出呢?    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是沈氏的院子不周密,这个婆子只怕是个眼线了,可不管是那种情况,对于沈氏来说,意义都不大了。    “啪——”    在众人回神之前,清脆的耳光声率先传入了耳朵中,再看看那婆子,嘴里吐了一口血沫子出来里头和着一颗牙!    “不会说话就别喷粪,否则小爷分分钟让你去见了阎王爷。”    满脸阴鸷的贾瑚让不少人噤若寒蝉,往日里笑眯眯地如同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的瑚大爷竟然有这般气势,真是看走眼了。    这婆子也是个蠢的,这个时候往前冒头,这不擎等着被收拾呢?不被瑚大爷收拾,到最后只怕也没个好结果呀。    这是一部分人,甚至是大多数下人的表现,众人正不自在呢,撞破了这般丑事儿,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单单是自己倒霉倒也罢了,最怕的是府上迁怒家人,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可怎么是好呢?    至于主子们,虽然被贾瑚的暴戾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地就回神过来了,毕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护母心切倒是可以理解。    不过现场的主子们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他们。    “瑚哥儿,过来,这事儿有老祖宗与你父亲处置,沈氏犯下了这样的大错,已不堪为贾氏妇,你……”    上首的老太太贾史氏攥着拐杖,硬是挤出了几分慈和来,不过效果并不是太好,看上去倒是有些狰狞。    “是吗?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母亲?”    贾瑚往前两步,将衣衫不整的沈氏护在身后,抬头直视贾史氏,昂然问道。    “送去家庙,念佛祈福你道可好?正好洗刷她这一身的罪孽!”    贾史氏到嘴边的“处死”在大孙子幽暗的目光中变成了这般,她心中一突,恼不得当初老爷为了这个长孙那般劳神,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    “我母亲一身的罪孽?老太太这话可是好笑!事情很明显,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别鬼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带着母亲、琏儿离开贾府,用母亲一百八十抬的嫁妆换咱们娘几个的自由,如何?”    最后一句话既是对着众人说的,也是在征询沈氏的意见。    “瑚儿……”    沈氏一腔悲愤,不过仍旧点点头,对着儿子狠狠地点点头,她同意了儿子的提议。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这事儿决计不行!”    一直装聋作哑,缩头乌龟一样的贾赦似乎此刻才回神过来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成了剩王 八一样,跳脚道。    不过不管是贾瑚还是眉头死皱的贾史氏都没有将他的意见放在心上。    这个不中用的东西\\父亲……    看着太太一脸的若有所思,不远处站着的王氏急了,放虎归山极为不智呀!    “太太!”    王氏忍不住地轻声喊了一声,这事儿绝对不能轻饶了,毕竟府上如今在孝期,老爷尸骨未寒,沈氏敢做出这样的丑事儿来,怎么就不自己去死呢?    看着这几年少了跳脱,沉稳了许多的二婶突然出声,贾瑚冷冷地盯着她,眼神如刀,似乎能让人感受疼痛一样,王氏略微地瑟缩了一下,回神过来却是恼羞不已,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唬着了,简直丢人!    面皮涨的通红的王氏低下了脑袋,不过皱巴巴的帕子和她身边的周瑞家的却是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情不大平静。    她手里皱巴的不成样子的帕子和周瑞家的胳膊的疼痛都昭示一切。    “你满嘴胡沁什么,你是贾氏嫡长孙,荣国府的继承人,如何能离开?再者说了,你毕竟不过是个孩子,我也不是那容不下人的,沈氏可以离开,但你不行!”    贾史氏一脸的怒容,对着对面倔强的小儿说道,他的面容与刚刚逝去的丈夫极为相似,丈夫新逝,贾史氏还真是狠不下心来磋磨他,哪怕他极为地无礼。    “贾氏嫡长孙,荣国府继承人?呵呵,有了一个名声败坏的母亲,我还能是荣府的继承人?”    贾瑚似是有所考虑,有些迟疑地问道。    “这是自然,你是我的儿子!”    这一次,迫不及待地给出保证的并非是老太太,而是贾史氏身边的贾赦所言。    这个父亲果真一如既往地天真,懦弱!    贾瑚心中摇头,做出了以上的评价。    “我母亲还是你的妻子呢,你也信她会和这样的货色搅合在一起?”    贾瑚的未竟之意是什么意思在座的众人都是一清二楚,今日保不住妻子,明日恼不得也保不住儿子。    贾赦寡淡的脸涨的跟猪肝一个颜色,嘴巴张了张,叹了口气阖上了。    他的这个举动让贾瑚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样的父亲呀,罢了!    “祖母,请屏退左右,我有话要说。”    看来不拿出杀手锏,今日是无法平安离开了。    贾史氏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大孙子片刻,挥挥手让众人退出了荣禧堂。    王氏虽然有些焦虑,可在婆婆眼神的压迫下,她也不得不低眉顺目地离开了。    来日方长……    这般安慰好了自己以后,众人包括贾赦在内都焦急地等待着内室的消息。    “……你是如何得知的!”    贾史氏一脸骇然,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稚子,狠狠地问道,她这是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孙子生出了杀心,之前不过是想着将沈氏除了,虽然老二媳妇儿的手段蠢了些,不过能达成目的即可。    可谁知,竟然会冒出贾瑚这样一个变数来。    “我自然有自己的门路,祖父……”    贾瑚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贾史氏立即地就脑补完成了一切……    “可以,你可以带走沈氏,可是琏儿得留在府上。”    半晌之后,做出了决定的贾史氏咬牙对着贾瑚道。    “母亲?”    这样的决定不是自己能做出来的,琏儿才半岁不到,带在路上也是累赘,况且这已经是自己能拿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最起码保住了沈氏。    “好,我答应,我的陪房我都要带走,府上的东西一分不要。”    沈氏半倚靠在奶母的身上,言语上甚是从容。    这样的一个清白之人,嫁入荣国府,实在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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