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白杨萧萧。  凤息早晨醒来时,地面上已经闪烁万点金光。   柳予安依旧在厨房忙碌。  凤息笑道:“没想到你一来,这雨城竟然不下雨了。”  碟子里有两个水煮蛋。  柳予安清了清嗓子,淡淡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记得把鸡蛋吃了。”  凤息目光一紧,迅速挪过去扯住了他的衣袖:“我的生辰?几岁生辰?”  柳予安低头瞅了一眼被抓着的衣袖,不说话。  凤息忙收回手,笑着搓了搓手:“对不住,对不住……”  柳予安点了点头,示意无碍,又道:“师叔说,是十三岁。”    凤息立刻在心中算起来。  不对不对,明明小灰说这个世界只有四年光景,那时候不过十七岁,连周允生影子都见不到,怎么可能替黄婵报仇呢?  柳予安看她念念有词,摇了摇头,继续吃早点。  凤息设想了一切可能,仍然不得答案,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柳予安甜甜一笑:“师父呀……”  柳予安被这话一激,一口水差点呛着。  “别喊师父,你有师父。”  凤息乖巧道:“我师父是你师叔?那,你就是我师兄?”  柳予安没有否认。  凤息便道:“师兄啊,您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啊?”    柳予安一听,心理不禁涌上一丝失望。  原来,自己千里迢迢来救她,她竟然想要赶人。  凤息见他面色一寒,顿时不敢吭声了。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上一个世界的教训告诉她,如果实力不够,吃苦受罪不是传说。  而现在的自己,没有丝毫战斗力。  小灰,且不说会不会又给她使绊子,却定然不敢为了她得罪柳予安的。  以前她走到哪,它跟到哪。  现在柳予安来了,它简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相当地惜命。    柳予安习惯了凤息的喋喋不休,突然发现耳边一片清静。  他稍一转头,就看到凤息一脸怯怯地低头吃鸡蛋。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生她的气,可是终究开不了口。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凤息偷瞄了他一眼,又很快地低下头去,发现他没注意,又继续偷瞄。  柳予安瞧见了,忍不住偷笑,很快又正色道:“你大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师叔说,他十三年前路过这里,你母亲已经有了十一个月的身孕,孩子却迟迟不出来。师叔一瞧,便发现腹中孩子被灵鬼附身。如果不采取措施,即使生下来怕也是死胎……”  凤息还真不知道这些事,稍一想便知道这孩子是黄婵。  柳予安见她听得津津有味,便道:“师叔说,灵鬼是阴寒之物,只有遇到更寒的东西,它才会出来……”    凤息便去想,世间最寒的东西是什么。  她想不出来,只好开口问柳予安。  柳予安道:“是无情河的水。师叔连夜赶去钟山,讨来了一杯冰水,让你母亲喝了下去。不过一柱香/功夫,她腹中便疼痛难忍。那是灵鬼在挣扎。师叔怕它逃脱伤害你父亲,用朱砂画了一个圈,让他站在里面……”  凤息仿佛看到了那一幕,低声道:“可是他最后……还是死了。”  柳予安道:“你母亲拼死挣扎,最后灵鬼逃了出来,你父亲心疼你母亲,不顾师叔叮嘱跑了过去……灵鬼用力一抓,你父亲当时就倒下了。这时候,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凤息道:“我母亲呢?”    柳予安微微闭上眼,轻声道:“师叔说,灵鬼吸尽了她的阴气……她抱着你不肯松手,求师叔照应你……师叔说,你本不该入世,合该有一生死劫,不知躲不躲得过。于是,便在你身上留下印记,离开了雨城。任凭你一个人苦修化解劫难。不过,后来他夜观天象,发现这一劫难以消除,便要过来助你化劫……”  凤息疑惑:“那他为什么不过来?”  柳予安摇了摇头:“我却也不知。我们约好昨夜夜半相会此处,临行前他告诉我,若是他没到,便是不会再来。你的劫难,便由我来帮助化解。”  凤息了然地点点头:“那,师兄可知我的劫难何时会来?”  柳予安道:“不是明年,就是后年。”    凤息自然要问一问如何化解。  柳予安支支吾吾,不肯言明。  凤息再三询问,并道这关系着自己性命,非同小可。  柳予安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个黄豆大的灯盏,摆到桌子上吹了一口气,黄豆便涨成男子巴掌大小。  凤息心中有数,面上便是笑吟吟的。  柳予安将灯盏推到她面前,淡淡道:“这是结魂灯。师叔让我临走时留给你,现在就给你吧。”  凤息忙道:“还是听师父的,我现在不能收。”  说着,又将结魂灯推了过去。  柳予安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回袖中。    凤息大抵明白,想必是因为黄婵魂魄被囚的时日太久,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被打乱了。  本来,教她捉妖术的是师父,现在变成了师兄。  她的生死劫应该是在二十一岁,现在变成了十四五岁。  从现在来看,不变的是这雨城,还有结魂灯。  她突然又想起,黄婵的师父说,她双十年华须得找一个男子傍身。   那个男子是谁?黄婵师父是不是早已经算准?  只是,为什么他没有出现在黄婵的生命里?    从这一日,柳予安开始教黄婵捉妖之术。  不过是丢给她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书,让她自己看。  这样省事的教导?  凤息忍不住去瞧他。  外面是青澈瓦蓝的天。  他独自坐在那里,抬头望一眼流动的云,低头吃一片皱皱的陈皮糖。  不过两日,天气突然变得异常寒冷。  晚间,秋雨变成了雹子,打得屋顶的灰瓦砰砰作响。  凤息半夜被冻醒,周身似寒冰。  她起身喝了口热茶,仍然没有一丝暖意。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极阴之体是怎样的可怕。  她慌忙喊小灰,然而危急时小灰永远是不在场的。  她不甘心,冻得牙齿打颤,便咬牙切齿地继续喊。  柳予安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凤息迅速窜下床,打开门扑到了他的怀里。  她身上冰凉,然而一感觉到暖意,立刻就活了过来:“师父说,我想要活下来必须依靠一个男人帮助。那个人,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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