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消沉的时间,到手机充上电,接收到第一条与学业有关的信息为止。
她的答辩,近在眼前。
时一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为一些东西排序。小到哪个味道的糖果最好吃,哪个第二好吃;然后是哪门功课最喜欢,哪门最难;哪个老师最喜欢,那个老师最害怕;一星期中最喜欢哪一天,最讨厌哪一天。之后长大了,也不会再做这样简单的比较,而是换上了更难的命题:哪种性格的人最喜欢,哪种性格的人相处不来;哪种情况下是要独处,哪种是要融入人群;哪种情感排在第一,哪种可有可无;什么是要带进棺材的,什么是扔掉都不觉得可惜的。时一思考的时间很长,所以她也有了自己的答案:亲情排在第一,只是它已经随着父亲去到天国;爱情,是可有可无,所以,不能因为它浪费太多时间,这是愚蠢且很不理性的。
当时一再次用这样的逻辑来反省自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继续放纵自己,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梦想也没有完成。不能止步在这里。
起床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面脸已经浮肿的自己,时一觉得一阵可笑,但随后释然了——这也算是很不错的人生体验了。
两天不吃不喝,时一觉得自己的牙齿都绵软松动了,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似乎是骤然间出现的牙缝,舌头上印出了齿痕,又干又涩,上面的舌苔让人一看就能发现主人目前生活的糟糕。只是现在,观众也只有时一一个。她冲着镜子做鬼脸,好像在说,小子,瞧你那蠢样!
成诺这几天心里始终挂记着爸妈说的那件事。如果按照父母亲的思路,自己怕是要在相亲的漫漫长路上走到黑了,而且,相亲,并且相着一个如意的,这种小概率事件,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不可能发生啊。所以,她在心里有了一个自己的小算盘。父母想的,只是觉得她一个人会孤独,所以才想让她成家,但是她一直拒绝和另外一个人组成家庭,所以,要让双方都能满意,成诺决定,收养一个小孩。
但是自己单身,且未满三十周岁。按法律来,自己是不可能收养孩子的。可这些难不倒成诺,自己不能,但是父母却完全没有问题。就当是给父母亲找了个儿子,全了自己想有一个弟弟的心愿。
主意已定,行动派的成诺特定空了一天,往市里孤儿院走了一趟。当年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家乡的同学就有在市里的一家“仁爱”做义工的,成诺懒于比较和挑拣,办事情最注重的就是效率。这和时一截然不同。她印象中只有这一家,所以也直接找到这一家。
很破旧。
这是成诺来到“仁爱”之后对它的第一印象。大铁门上的锈蚀很严重,深红色的铁锈和着泥水,斑斑点点。用手去推,毫无疑问,满手都沾上了红锈。门口的保安呵欠连天,倚案寻梦,成诺自行拿过登记簿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和来访时间,也不吵醒他,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的情况倒是没有成诺想象的那么糟糕:大门的后面,能看见一栋十几米高的红砖房子,有六层,每层两扇窗户,分别在楼的东西侧开设入口,但是在楼前面,还有通往左右两边的水泥路。
成诺选了左边的那一条,往里走。
渐渐地,她发现,原来还有水泥砌过的路,被泥土代替,泥土上面,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杂草,走在上面,软绵软绵的,成诺知道,这是因为昨天晚上下了场小雨。
这条路最终通向的,是一片小小的空地:就像是从绿草如茵的大草坪上,截取了一块营养不良的草皮,然后在这个小角落安置一样。
在这片连小草都透露出凄凉的蛋黄色的土地上,坐着一个男孩儿。
男孩抱着自己的蹆,蜷在那里。成诺远远看着,男孩身上穿的是一件格子衬衫,黑色的长裤,那颗圆圆的小脑袋就耷拉在膝头。是在晒太阳吗?成诺疑惑。
“喂!”
成诺朝他喊了一声,但似乎没有听见。成诺便想再走近些,直接到他跟前去,这个孩子,一个人的可怜模样,让成诺有些心疼。
但没等成诺走近,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两个矮墩墩的小孩,就一左一右地在沉默的男孩身边站定。
其中一个说:“大个子,你今天都要待在这儿,知道了吗?”
另一个附和:“老师让我们来给你送午餐,你吃吧。”
“嗯。”
成诺站得远,根本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看情形,就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大致好像是在送饭之类的,但怎么瞧,都没有好意的成分。
从那条路走过来,成诺就觉得奇怪,明明前面修的好好的路,怎么突然就断了,而且还专门有树挡着。这个孤儿院,不会有什么可不告人的秘密吧?
如果真的存在施暴施虐的情况,那她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成诺小心地靠近,虽然已经走到离男孩不到十米的位置了,男孩还没有发现她。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楚,男孩儿很瘦,皮肤很黑,拿着饭盒的手简直就像是爪子,没有肉,能看见骨头的形状。
成诺最看不得这些画面,心一揪一揪地疼。这个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男孩吃得很快,而且饭盒里也没有多少,显然还是饿的。成诺想,要是他愿意和自己走,那就是他了。
“你好。”成诺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她不知道这个男孩遭遇了什么,会不会害怕生人的近距离接触,会不会因为在这里封闭的生活而拒绝与人交流。她只能小心地试探。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