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谋逆这等大事,刘弘自然不敢怠慢,尤其谋逆的人还是句章的大豪许生。在初来郯县时侯,通过对乡亭的摸底调查与派人搜集来的信息,刘弘总结出一份关于会稽郡各大势力的基本分布图,而句章许生赫然在列。

许生,扬州会稽郡句章人氏,生于建光元年,也就是公元121年,及熹平元年正好四十岁。

许家世为句章豪强,至许生手中已经是第四代,在近百年的经营之下,许家田垄连阡接陌,家中僮仆近百、私兵逾千,毫不夸张地讲,许生就是句章的土皇帝。

然而令刘弘如此笃定许生即将造反的,却不是因为许家貌似强大的势力。

自章和二帝之后,在中央无法有效节制地方的情况下,世家豪强的坐大本就是无法避免的现象。

而扬州又向来为朝中大臣视为荒蛮之地,不受重视,监管也要松懈许多。许家因此成为句章乃至会稽的一霸,在刘弘眼中是不足为怪的。

然而,问题在于许家并不是纯粹汉人豪强,而是杂有百越血脉的越人豪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刘弘对先贤的这句教诲深信不疑。

事实上,如果单以血统比例而论,许生身上的越人血统相对汉人血统而言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并且自三代始,诸夏民族就不是一个唯血统论的种族,而是一个以文化认同来辨别敌我的种族,是以孔子方有了“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的感慨。

但是,在许家以夷狄自居的时候,就注定了不管其衣冠礼节如何肖汉家风貌,也难改其夷狄的本质。

所以,在拷问完许家的家丁之后,刘弘便令贾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讯息上报太守,请其早曰决断。

然而,结果自然是令刘弘失望的,在太守回执的帛书中,尽是些推诿搪塞之辞,以及让刘弘不要胡思乱想,许家乃是良家之类敷衍的废话。

想到此处,刘弘回到书案旁坐下,将这几日己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画有会稽地图的帛书摊开,手指先在句章两个黑字上敲击了数下,接着又依次敲击了帛书上“鄮县”、“鄞县”、“郯县”、“余姚”四县,最后冷冷一笑:“鼠辈焉敢窥伺王尊?徒为人笑耳!”

说完,刘弘眼中精光一闪,此事,或许于他而言,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

……

熹平元年十一月七日,句章许府的正堂之中,许生高坐首座,其下依次是其子许昌与许家的管家许和、家将许明等一众人物。

许生离开座位,环视一周,然后一脸悲痛地沉声道:“自汉人置郡县于我百越,百越诸族苦汉久矣!汉人,何厌之有?淫吾妻女,苛吾捐税,纵吾族猥琐于群山之中亦不得安稳,辄有兵灾临门之祸,为其驱散窜奔,与禽兽何异哉?!”

“然吾等岂为蛮夷之民乎?无余氏,少康之子,吾越族之祖耳!会稽,吾族之旧土也!今生不德,目吾族凄凌之状,欲伸以大义,复故国之社稷,未知诸君之意何如?”

说完,许生对着堂中众人深深一拜。

而受许生这一拜的人,一个个连忙起身回拜,并恭敬地道:“明公高德,余虽不才,愿为明公犬马,襄此大义!”

许生微微颌首,然后又高声地道:

“善!然无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吾自领越王。”

“臣等拜见王上!”堂中众人登时很有眼力见地复齐声道。

“许昌!”

许昌连忙出来拱手拜道:“臣在!”

“寡人命汝为吾越国大将军,掌越国上下兵马粮草。”

“谢王上。”大将军许昌对刚升为越王的父亲许生复行了一礼,方起身退回了队例之中。

“许和!”

老管家许和颤巍巍地出列行礼道:“微臣见过王上。”

“寡人命你为我越国丞相,佐寡人处理全国政事。”

“臣谢王上隆恩。”许和行礼退下,只是若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许和眼中的欢喜透着一股无奈忧伤。。

“许明!”越王许生那威严的目光又扫向了家将许明。

“臣在!”

“寡人命汝为征汉中郎将,主管征讨汉逆一切事宜。”

“谢王上隆恩。”

然后许生又将在坐的一众人皆许以高官厚禄,其中官职最小的都是校尉,而等这一切忙完,已是一刻钟之后。

看着满堂的文武,许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诸位爱卿,寡人命汝等迅速点齐兵卒,攻破县衙,复吾越国之故都耳!”

“臣领命!”众人整齐划一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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