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华佗拱手向刘民行了个礼,致歉道:“方才是小子错了,还请老丈勿怪。”

这礼行得很是周正,态度也很是诚恳,但华佗内心却是不太以为然的,因为事情的缘由本就是一场误会,现在他却需为自己从未做过的事而付出代价,何其冤枉。

刘民笑着受了华佗这一礼,神情显得和蔼可亲:“无事,这点小事我怎会挂在心上?后生你倒是太客气了。”

见刘民心情好转,华佗接着问道:“那敢问老丈,那桑树底下是何户人家,可有人在朝廷任职。”

刘民瞅了华佗一眼,摇了摇头,“后生,这户人家并没有什么贵人,当家的叫做刘弘,也是也是我们这一宗的,虽有官职在身,也不过是在我涿县任二百石主簿一职,他的父亲已亡的刘雄老爷子虽更有作为一点,也只是在东郡范县做过一个六百石的县令。”

华佗这下却是好不尴尬,强强挤出一个滑稽的笑容以维持自己的风范,有什么比他人提前猜透自己的心思又慢斯条理的将其反驳更使人难堪的吗?

但华佗还是不太死心,他虽然并未在图谶之术上下过什么太大的功夫,但对此类玄之又玄的事物却兴趣颇浓,而且还有一股莫名奇妙的迷之自信,当下又问道:

“那这刘君可有什么兄弟、子嗣?”

刘君即是刘弘,这是华佗对其的尊称,作为一个对出仕为官抱有极大热情的游学士子,华佗自不肯随那些放任自流的狂生一般口无遮拦而坏了官场上的声望。

“并无什么兄弟,他们这一房自很早前就一脉单传,不过——唉。”说到这,刘民长吁了一口气,很是感慨惆怅的样子。

华佗本已经熄了念想,但刘民这“不过——唉”的一声,心中又燃起了些渺茫的希望,忙追问道:“老丈,不过什么?”

“唉,那刘弘却有一子。”

“定是此子了。”华佗心中暗道,连连的挫败让华佗极力想证明自己一次,头脑也冲动了些,想也不想就得出一个愚蠢的结论。

刘民却像看透了华佗的想法,接着道:“不过这小子却顽皮得紧,今日在树上玩耍摔了下来,现在还未醒来,也不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华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这老丈怎是如此德行?不知怎的,华佗忽想起了家中长辈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乡亭胥吏之辈,最是奸滑。”

想到这,华佗顿时意兴阑珊起来,凭空少了许多气力,甚至觉得这烈日也更灼热了,只想回亭舍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待下午凉了些好赶路去县城。

“唉,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阿备这小子也真是的,那桑树这般高,怎敢爬上去?”

“阿备,想必就是那摔倒小孩的小名吧。”华佗漫不经心地想着,等等,桑树,该不会是眼前这颗桑树吧?

思及此,华佗又追问道:“老丈,这小孩摔下的桑树可是眼前这颗?”

刘民怪异地看了华佗一眼,道:“就是这颗大桑树。”

听到刘民的答复后,华佗双眸闪过一丝神采,复拱手道:“老丈,可否带我前去看看这位阿备?”

刘民却是头摇的如拨浪鼓,“后生,这人命关天之事,莫要胡闹,我已派人到县城请医师去了,你又不懂医术,去凑得什么热闹。”

华佗一笑,“谁说我不懂医术?”

“你?!”刘民瞪大了眼睛看着华佗,然后神情严肃地道:“后生,莫要诳我,这事容不得你胡来。”

华佗却是哭笑不得,他会医术此事还真不是他信口胡说,他虽为士子,治《公羊春秋》,但其实天赋全然在医道一途,幼时更是拜医家大贤为师,虽年岁不大,但其在医道上的造诣绝非一般州郡的医师可比,只是身上肩负振兴家族、光耀门楣的重任,加之长辈自幼对他的耳提面命,所以如今一心只为仕进,这才于医道声明不显罢了。

至于刚才为何前后态度迥异,只因这从树上掉落摔了脑子,这病实在颇为棘手,难以救治,以他的医术也无万全的把握。

不过,既然听闻这唤作阿备的顽童是从这眼前这神异的大桑树上摔落的,华佗却要去看他一看。

昔帝尧眉分八彩,帝禹目有重瞳,文王有四漏乳,高祖左股有七十二黑子,是古来不凡之人,必有异于常人之处也!

这阿备既然是从这颗不凡的大桑树树下摔落,而不是从亭里其他树上摔落,那么或许他也有不凡之处呢。

不过,眼前之事,还是要说服这刘民老丈,否则自己冒冒然孤身过去,说不得要挨得一顿好棍,要知道,这燕赵大地,自古民风颇为彪悍。

想到这,华佗伸出手去抓刘民的右手。

“你要干嘛?”刘民却是身手矫健,提手躲了过去,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华佗。

华佗叹道:“自然是为你把脉了,你不是不相信我会医术吗?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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