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燕雀在枝头跳来跳去,叽叽咋咋的不知在聊些什么,显然很是兴奋。枝头红粉白绿,记得昨夜枝头还是点点青苞,只是一个夜晚便换了个景色。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这个季节本就应该这样生机黯然。

突然两只小雀跃起,双翅一振,扑棱棱的就一前一后的飘了起来,飞过清平城外的土垣,掠过街道,翻过瓦楞,来到了一处庭院。园子不大,但是该有的摆设,景致一样不落。纵使城外是一番天堂美景,这姜府里的也不比它差到哪去。只可惜的是这大好的美景,却还有人无心欣赏。

原来这庭院里有一名男子,不停的在树下来回的度着步子,浑然不理会枝头上来回跳个不停的小雀,眼里满是希冀与担忧,死死的盯着一边厢的门帷。只见他不惑年纪,长袍高冠,眉目俊朗,身姿挺拔,即便在中州之地,也定然是个不世出的相貌。看样子,应该是名门贵胄。

这时,一名女婢掀开门帷大喊了一声:“姜公。”然后小跑了了过来,还不待女婢开口。姜公就抢先了一拉住她问道:

“夫人生了吗?生了吗?里面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怎么样了......”

这名女婢被姜公问得急切,竟忘记了怎么回答,吱吱呜呜了半天,才挤出话来:

“没...没有,老爷。难产,稳婆说夫人难产。”

“那夫人可有危险,夫人腹中孩儿呢?”

婢女犹豫了一会说道:

“稳婆说,稳婆说不太乐观。”

“......”

姜公语塞,细想自己这么些年来,也未曾做过什么悖天命,违人伦,伤风俗的坏事啊。虽说不像列祖列宗一样做出一番功业泽披乡邻,至少没有让姜家愈见式微。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子嗣,好不容易盼得夫人有了身孕,可哪曾会想到出了这等事情。

慌乱之际竟没有丝毫办法,他是多想能够为为她分担点苦楚啊,可是又能做些什么呢?一种无力感弥漫了全身,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园子里祈求上苍保佑了。只见他双膝一曲,跪倒在地,伏下身子拜道:

“皇天后土垂怜,夫人已经进去了两个时辰。可这孩子贪恋母亲腹中温柔,迟迟不肯降生。请诸方神明降下祥瑞,若能佑我妻儿孩子平安,夔之愿往后三牲酒礼,以还今日之愿。”

姜公说着说着,想到夫妻一场,情到深处。伏地又是三拜说:

“只要妻儿无恙,夔之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让夔之以寿元相偿,也无怨无悔啊。”

话音刚落,突然站在姜公身边的婢女“啊”的一声。只见它一手掩唇,一手指向当空。眼里尽是骇然。

不知何时起,本来明媚晴好的天气突然氤氲起来了层层云雾,刚开始还只是烟雾迷蒙,不多时就遮天盖日的几近天黑了。

云雾层层叠叠,随着时辰一点点的过去,它变得越来越厚重。再近点居然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嚎哭声,这声音凄惨悲厉,让人心神不定。

城内一片惶惶不安,街道上的民众也统统跑进了房子里,关紧了门窗。胆子小的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胆子大些的躲在门窗后,壮了番胆气之后才敢透过窗棂偷偷往外看去。

云雾越降越低,中间魂灵翻飞。只听“啪”的一声,从云端掉下来一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分明就是一截尚还带着些许皮肉的手骨,接着腿骨,接着指骨......

掉下来的枯骨一截截的拼凑,越来越有骷髅的模样。

紧接着躲在房间里面的人也发觉了不对劲,本来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刮起阵阵阴风,如身堕在腊月飞雪的旷地里,刮得人一阵阵的发凉。

而此时的姜府上空,点点幽冥鬼火飘荡而下,直往姜公背后的房间里扑去。一旁的姜公主仆二人正要去救,突然发觉脖子被什么环抱住了,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冰寒沁骨,手脚也渐渐没了知觉。就这么一软,身子委顿在地,眼睁睁的看鬼魅魍魉往房内扑去。

正在这时,从姜公身后闪出一名妇人,手中铜镜一闪,红光氤氲之后,鬼物纷纷退走,避之不及的被这红光打到,如中实质一般,“滋滋”腾起阵阵烟雾,紧接着是阵阵号哭,那张张本就恐怖的面容又扭曲了几分。

而姜公身子也渐渐有了知觉,只不过还是有些麻木。

“这是你家新生儿招来的这么多孤魂野鬼?”这突然闪出的妇人对姜公说道。姜公一边爬起来一边谢道:

“呼,多谢...呼...高人搭救之恩,呼...在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那妻儿孩子应该无碍吧?”

姜公言语之际还没喘过气来,显然是刚才的缘故,现在面色一片苍白。

“你这孩儿生的一个好时候,四柱柱柱皆阴,这命盘不一般呐。”

姜公正欲问下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对方名讳显然很不礼貌,于是张口正待下问。突然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人,一个大布包裹背在肩上,左手托着包袱下方,而四指还提拉着一个药篓,药篓里探出来几根药草,显然是新挖的。而他另一手拿着一把药锄像赶蚊子一样四下乱挥,奇异的是妖邪之物,居然也不敢侵他几分。

“我说老婆子,你走的也忒快了些。这大白天的也不知哪里跑出来这么多的孤魂野鬼,吃了你倒没关系,要是吃了我,让你守一辈子活寡,那是你活该。”

这妇人听了之后眼中尽是笑意,嘴上却丝毫不饶人:

“呸,你那把老骨头,能有几斤好肉?哪个小鬼不开眼会吃你啊。就算吃了你,大不了我再去找个比你年轻力壮的。”

“哎,原来这才是你跑得这么快的原因啊,我算是明白了。”这人一脸伤心断肠的模样,嘴角却是不自主的翘起,眼睛里仿佛只有自己妻儿。

旁边的小仆看得顾着吃吃的偷笑,连目前这危险的境况都忘了,而姜公虽然平素极重礼节,但是眼前这二人率真可爱,竟有让他相识一场的冲动,于是抱拳道:

“在下姜夔,多谢二位高人解救,敢问二位高人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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