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的大榕树下,几十个女人围着唐二嫂,密不通风,像一群极度饥饿鸡群,争抢着主人撒出的剩饭菜,鸡主人正在出神入化的讲述她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今天早上我拿着锄头刚想上山除草,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我看见玉家小娘子抱着女儿,一个劲地往诊所边跑,后面跟着一群红毛鬼,她女儿那哭声,就像被人掐着脖子一样,又痛苦又哭不出来,我虽然害怕,但还是想知道到底放生了什么事,我一路跟着,去到崔大娘家找崔大娘,然后崔大娘跟她回玉家,那个恐怖啊!这家子阴气重重,她女儿,鬼上身了,后来是崔大娘做法把她女儿给救了回来!崔大仙,活菩萨显灵,把黄毛鬼全部杀了,但这事还没完,她这女儿啊,鬼上身,还是个煞灵,专门害人的,简单的说这孩子是个灾星,不仅给她家里带来灾难,还给村子添堵呢!昨晚你们住她家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吧?是个老妖精化作的猫,在他家叫了一晚上,招魂呢!反正啊!我可不敢再靠近她家了!晦气!唉!”她一边指手画脚,一边添油加醋!把这鸡群吓得一愣一愣的,说完各自散了,唐二嫂,见人就说,见人就说!

果然是三人成虎,如今有的说我死了,现在住在我身体的,是那只猫,有的说我身体住的是孤魂,还有的说,我晚上起来吸人精气,更有的说,我是皊溪沟化的妖精,说最近几条村子丢的孩子都是被我吃了,总得来说他们都在说我是灾星!

奶奶听到了流言,一直跑来骂我和妈妈,回家吃饭都要骂一顿才舒服,她总是说:“我有八个儿子,一个女儿,那是积了多大的德,才有的命啊,八个儿媳妇里,就你命贱,哪个第一胎不是孙子,唯独你,生了个怪物,还到处招惹是非,你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害臊。”妈妈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在奶奶面前,她都是这样唯唯诺诺,因为只要回一句,奶奶就会骂的更久,更难听,为了息事宁人,她只能忍气吞声了。

为了证实事情的真实性,奶奶专门跑去跟唐家二嫂讨说法。

有一天,一大清早奶奶就跑到唐家,唐二嫂正准备早饭,唐二哥在生火,唐二嫂看见奶奶,她知道奶奶的来意,把她支到一边说:“玉大娘,这一大早有什么事儿么?”奶奶说:“唐二嫂子,你老实跟我说,村里边说的那事儿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亲眼看见了?我这几天都被那娘俩给气死了!”唐二嫂一本正经的说:“玉大娘,我黄桂花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我绝不是胡乱生非的人,我呢!只看见我所说的,至于您信不信就看您自己判断了,大娘我给您推心置腹的说一句,您觉得您这孙女,像不像溜子?您不觉得奇怪么?她一点儿都不像自己的爸爸,而且,溜子带回来的时候,您儿媳妇肚子都那么大了?你敢保证这是你玉家的种?要我是您啊!我绝对不要这孩子,您干脆送人算了,我呢,是个生意人,在外面认识的人多,最近我有人认识的朋友,他家女儿好像走丢了,他老婆年纪大也生不了了,想领养个孩子,您呢!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您要觉得没人说话了,尽管来找我!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就喜欢参和别人的事,整天在村子里晃悠,人缘好,您啊!有啥想不通的就来问我!兴许我能帮到您。”奶奶说到:“你以为我喜欢这孩子啊?自打出生,我都没看过几眼,但是想要把孩子给别人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溜子虽然不顾家,但他好面子也不会同意我那样做,更别说崔荣了。”这时候,唐二哥,过来喊到:“玉大娘,那么早过来啊,早饭煮好了,一起过来吃。”奶奶看了看唐二嫂说到:“行吧!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回去给我孙子喂早饭呢!”唐二嫂答到:“唉!好嘞!记住我说的话啊!”最后奶奶给唐二哥回了句“没事,二侄子,你吃吧,我就是路过打声招呼!我得回去了,你们吃吧!”说完就走了,唐二哥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却娶了个这样老婆!他责备唐二嫂到:“成天没事,到处乱嚼舌根,果园里都长了几米高的草了,也不见你去除,小心祸从口出!没事多积点德,不然以后死了没人收尸”唐二嫂气哄哄的走到丈夫跟前骂道:“你这没出息的,嫁给你那么久,你给了我什么?穷的叮当响,要不是我这嘴巴利索,能去镇上卖点东西,有你现在的猪肉粥么?你这挨千刀的,想气死老娘啊?”唐二哥没话说,回了她一句:“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对于这件事情的主角,不用说,本来家里人都已经不喜欢我了,现在更不用说了,我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但对于妈妈,影响挺大的,邻里都很少跟她说话,怕沾了晦气,大家都知道,唐二嫂的说法多多少少都有些夸大其词,可大家心里的想法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有我的亲奶奶,对我像亲孙女一样,亲奶奶家里的人,听亲奶奶的话,都没有排斥过我,妈妈外出做工的时候就把我带到亲奶奶那里,亲奶奶家的庭院很干净,我们南方的房子都是四合院状的,但很多家里的庭院都是拿来圈养鸡鸭鹅,我家的也是一样,我们家的厨房就在西偏房,脏水就直接倒到庭前的一条露天的排水沟里,一进门就闻到禽类的粪便散发的臭味,但亲奶奶家不一样,他家厨房跟四合院隔开,庭院是拿来晒稻谷豆子的,亲奶奶每天都把它打扫得特别干净,我最喜欢在那里玩,亲奶奶最喜欢我围着她转圈圈,她总是一遍一遍地给我念童谣:“转圈圈,转圈圈,菊花园,菊花园里有蜜蜂,小蜜蜂采花蜜,小皊溪偷蜂蜜,张了嘴,吃了蜜,冲着奶奶笑嘻嘻!”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她的脚上,两手来回摸着她的小腿,因为年纪大,人也瘦,亲奶奶小腿上的肉没有多少了,一摸上去,感觉就像蜡纸,又比蜡纸柔软,又有点像胶状蜂蜜,但又有形状,又有点像妈妈的肚子,那种感觉是我童年最好奇,也是最喜欢的感觉,妈妈做工回来了就过来接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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