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历第147年,3月11日。

阿历克塞执笔在纸上疾行,写道:实验开始第一日。他的笔尖微微一顿,歪着脑袋,几缕来不及打理的乱发贴着额头,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看着先前写下的文字,忽而脸色晴开,接着日期再写上了一个雨字。

“实验体五十二岁,男,略有肥胖,生前健康,未见有所疾病。死于喉管撕裂,不曾受到魔力污染,符合实验要求,一切已准备就绪,实验计划代号‘莫尔’,现开始第一次试验。”

“安息吧。”

阿历克赛放下手中纸笔,转而戴上丝织手套。他站于尸体两步之外,看着这平放于实验台的男人,口中默默的念了一段祷文,再静待片刻后的沉默。

不侍神明的阿历克赛不知这是否有用,但他确是渎神之举,若是成功便罢,若是失败了,那么愿所有枉死者的灵魂不致在凡间受苦。

年轻的法师操起短刀,黑曜石制作的刀身在四面升起的魔光术的照耀下反射着淡淡光亮,倒映出法师沉静的面孔。

剖开头皮,沿着眼窝行刀而下,绕过鼻梁,再于后颈交汇。

眼见着暗色的血液在自己的刀刃下点滴汇聚,宛若死者流下的两道血泪,法师的神情依旧无有变化。

他继而熟练的将上半张脸的皮肤连同头皮一齐剥下,取来水银,在死者彻底裸露的额头刻下符印。

随即,便见一团灰质迫不及待的跟随着法师口中念起的细碎咒语喷涌而出,他早先刻下的符印也在此刻沸腾起来,流动着的,银光闪闪的咒文自行凝聚成了一张脸,一张和台上男人一模一样的脸!

“呃啊啊啊啊啊!”

本该早已死去的尸体陡然张开嘴巴,在呼出恶臭的腐烂气体的同时,还可以听到一声声令人惊悚不已的惨烈呼号。

阿历克赛的手很稳,但他的面上已经隐隐可见汗水,乱发贴在耳鬓,鼻尖萦绕着夹杂着臭气的血液味道。

“还差一点。”

阿历克赛的手掌死死的保持在距离符印大约二指长的半空,像是在镇压某些东西一样,有一股无形的巨力试图冲破他的隔阻,但为此规划了近半年之久的法师早有准备。

他仔细的观察着水银不停沸腾中的流向,那张实验体的银脸在他的掌下横冲直撞,却怎么也逃不开去这小小的一掌之地,今天,或许他能一次成功。

虽说与体力无限的亡魂角斗殊为不智,不过,没有实体的亡魂不会疲累不假,但作为承载它现世的水银有限。

一套接着一套,一环接着一环,困兽的牢笼里吹出激荡的热风,鼓起阿历克赛的衣袍,在他的身后,几本常作参考的书籍被一一吹起,纸页翻的飞快,直到热风渐止,水银蒸干,书页合起,方才得见封皮上的书名——《论灵魂的存在与探究》

目视着元素的闪电在指尖跃动固然美妙,但比起窃居神职,把持神权,起死回生而言,显然是后者更加令人着迷。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阿历克赛起先不顾手套上脏污的血液,他控制不住的捂着脸,双肩剧烈的耸动着,从喉间发出无比压抑的低吼声。

而后......便是一阵响彻整个实验室的大笑。

“我成功了。看到了吗?我成功了。”

伴随着几个玻璃制的试剂管被情绪激动的阿历克赛摔的粉碎,他的笑声止不住的从指缝间泄漏。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正是他面前转动着眼珠的那具尸体,那具喉管依旧向外翻着发白的皮肉,瞳孔扩散,眼白里密布血丝的尸体!

毫无美感可言,但对于此时的阿历克赛来说,这世间或许没有比它更漂亮的东西了。

“我得写下来。对,我得.....把我的经验,记录下来......或许,我能摘下明年昂科法师大会的首席桂冠。”

握笔的手指微微颤抖,摇晃的笔尾映射着主人激动的内心。

似乎是不知该从何写起,状若疯巅的法师笑声渐止,他手下的笔尖停留许久,恍惚着,在纸上胡乱的涂写着,这仿佛是涂鸦般的线条也就只有他知道自己到底写下了什么东西:我即是莫尔.....

我即是莫尔!

“听我说,宝贝。”

眼中迸发出无限精力的阿历克赛猛地甩了甩脸,他试图让自己过热的大脑冷却,十根指头都深深陷进了头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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