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早上还好好的天气,这会居然下雨了,雨势还不小。

早上出门的时候太阳还老大,突然一阵瓢泼大雨就毫无征兆的当头淋下,陈乔山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躲下,浑身上下就已经湿透了,好在这是在六月里了,淋湿了也不用担心感冒。

虽说下雨了,一样有活要干。

砖厂的设施落后,没有烘干窑,砖坯压出来以后都是拉到通风的地方码放好,任其自然风干,省钱但是费事。砖坯裸露着堆在那里,一下雨就必须马上遮盖起来,不然时间长了砖坯又成泥条了。

砖坯堆场早就预备着塑料布,附近还有大量的的麦秸秆,这东西农村很多,烧掉还污染空气,弄到砖厂也算是废物利用。

一群人好不容易把砖坯全部盖起来,雨却停了,刚盖起来的砖坯又要掀开,不然渗进去的水分就会把砖坯沤烂。陈乔山看着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阳,心里突然很是沮丧,老天爷你到底是要怎样?

一只手突然拍在陈乔山湿漉漉的肩膀上,把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张窑工。

“大山,有点泄气吧?”

“张叔!”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生活就是这样的,老天爷能赏脸给口饭吃,我们这些下苦力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陈乔山感觉这会的张窑工很有哲人的气质。

“你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你是学生娃,以前没有经历过这些,这就是我跟你老子过的日子,你要把这些好好记在心里,一定要为你爹争口气!”

陈乔山沉默了,张窑工是陈卫国的同龄人,两人打小就认识,他的话应该是意有所指的,陈乔山没有听懂,或许听懂了装作没有听懂,只不过他的眼角有些微微发涩。

又是一通忙活,把砖坯上盖着的秸秆跟塑料布都揭了下来,陈乔山也累的够呛,秸秆沾水很沉,湿漉漉的一抖就水花四溅。

浑身湿透的陈乔山站在裸露的砖坯堆场中间,望着孤零零耸立的那座几十米高的烟囱,被雨水淋过以后原本黄色的塔身变成了暗灰色,陈乔山心里莫名其妙的想着,它还能在那里矗立多久呢?

……

雨下的时间不长,不过雨势很急,砖厂整个成了一滩泥浆地,没用多久,砖机又轰鸣起来,周老板又四处喊着工人开工。

中午休息的时候,陈乔山从工人们口中得知豫省的雨季到了,砖厂前些时日一直在加班加点的生产砖坯,就是在为雨季的到来做准备。

雨季到了,砖厂外面的活就基本都要停下了,剩下的就是开窑烧砖,出窑跟装窑即使是下雨问题也不大。

下午的时候,砖厂开进来一辆锃光瓦亮的轿车,这可是件稀罕事。来砖厂的车基本上都是拉砖的,什么四轮、小四轮、手扶拖拉机,除此以外也就偶尔能看到砖厂老板的那辆昌河。

轿车碾着泥泞的黄泥地开到了包工头平时呆的屋子那,路过陈乔山的时候他瞅了两眼,这是辆桑塔纳2000,这车在2003年可不便宜,怎么也得十五万往上了。他也没怎么当回事,什么时代都不缺少穷人,当然了什么年月也不会少了有钱人。

过了一会,桑塔纳开了回来,在陈乔山干活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透过车窗一眼就认出开车的人是周瑞,心里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

车窗降下露出周瑞那张嚣张的脸,“哟,陈乔山,原来你在这挖泥巴呢?”

“找我?”陈乔山也不确定周瑞是不是特意来寻自己晦气,不怎么想搭理他。

周瑞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老同学,昨天的事你不会是忘了吧?”

“你狗皮膏药吗?怎么哪都有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周瑞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去哪都行,不用你操心!”说着拍了拍方向盘,炫耀的意味十足。

看着他嘚瑟的模样,陈乔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前世见惯了微博中各种炫富,这还是第一次有富二代在他面前炫耀。想想还真有点搞笑,他还是头次见人拿辆桑塔纳在这炫耀的,这还真是乡土气息浓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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