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半夏一直出神的此时,锅盖突然咕噜作响,其实已经响有一会儿了,只是不太大声。他赶忙将盖揭起,猝不及防一看,面早已熟烂了一半,就连白菜叶也蔫巴得不像样子,可清汤还在不断沸腾,顺带肉沫也滚烫四散…

沈习在厢房里忙活,自然看不到发生在厨房里的一切。她想着,既然半夏默认了她的留宿,那等会儿应该也有得东西吃才是,她听到刀碰砧板的响声,一如以往那般不甚在意,反正她也不挑食。

何况此时,她只知道屋子里很干净,并且所有东西摆放得就跟当日她走时毫无二致。只不过窗户紧闭,桌上的茶壶和杯具都倒置一空,还有梳妆台上的那面小圆镜被一方丝巾遮盖起来。本来她打算好歹要收拾一下屋子的,转悠了一圈,发现整个屋里压根没有需要重新熟悉之处,哪一处都不需要,也乐得自己省事儿。她很高兴,随即马上要往厨房里去,看看需不需要她打下手。

沈习刚一进厨房,果不其然看到半夏又立在桌边,盯着桌上那两碗刚盛起来还热气腾腾的面出神。她走进来时,没有动静,但他还是知道是她,也没有抬头去看,只是一径低头去瞧碗里那几乎融成一团的面条。

见他仍跟以前一样,总是不太能释怀自己煮出来的东西时,她也无声一笑,不用招呼,便自个儿熟门熟路的在锅灶边的竹篮里取出来两双竹筷,两支木勺,走近身旁,递给了他。“怎么啦嗯?”

“面,糊了。”

“哦。”

两人挨着桌边,他把头转过来,指了指碗里,面色平静的陈述事实。她顺着那手一瞧,果真如此,便朝他笑笑,一脸无甚所谓,也不安慰他,就径自拉开两条长板凳,一人一条坐了下来。

他看着她一手戳了戳手中筷子,一手拿着木勺,开始舀起碗里清汤来,吹了几下后,才对他微微一笑道。“吃吧,你太饿啦。面汤很香的。”

见她已然开吃,沈半夏没有说话,也跟着坐了下来。一手执筷,一手持勺,学她的模样,吹起清汤来。热面一入口,白烟不时蒙了双眼,腹中顿觉热乎异常,没多久,只觉心里也开始温暖起来。

她吃起面来不紧不慢的样子,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一般。一时间,他好像忽然觉得这面虽然熟烂,但味道其实勉强可以。或许还是太饿的缘故,看起来,即便她去了一趟皇城后,胃口也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刁,仍和以往一样,不管他做出来的食物是什么,只要能够下咽,或咸或淡,半生半熟,她几乎就从不曾因为厨艺不好的事而怎么挑剔过他。

她曾说过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怎么懂得厨艺,所以自觉就没什么资格可以嫌弃他的。或许是这样,又不完全如此。至少就他所见,寻常不懂得厨艺的人,有时挑拣起食物来反而会更刁钻。他还记得挺小时候,曾有一次和母亲一同到三婶家做客,那时,三婶就因为出门做生意归来太晚,饭菜只是太凉,便对三叔冷言相向,就着羹食挨个数落了他一通。

什么米饭像粥一样太稠,油菜的火候老得不像样子,鱼汤总不晓得怎么去腥味,肉沫炒什么不好非要清炖…如此种种,还倒罢了,偏偏数落到最后,说娶他还不如直接雇佣一个掌勺厨子来得省心。三婶只是一句话,便把三叔所为她做的一切,彻头彻尾全都否定了。

这件事过去已经挺久,久到他已然记不得三叔当时的脸色究竟好坏,只是依稀仍记得,苍白得吓人。寻常人家一向如此,妻主往往那么几句话,便足以把任何一个夫郎的心全都伤透。

说到底,“身为一家之主,要有担当的话,是不该把在外面受到的气带回家里,来让身边至亲至爱的人去承担的。”这是他那逝去的母亲曾告诉他的。而母亲也用她的一生去诠释这句话。后来,她时常孤独一人,尽管爹爹早逝,可他的母亲,始终对他一往情深,那份感情,曾几何时因他的逝去而消减半分,反而是思念,总在与日俱增…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