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血色长夜——
更是谁当初心惊胆战狼狈逃窜?
她怎么忘了清点人数!
当时凝华阁缺席的有几人?死在她院子里的亡魂,有几许?
她想起自己每每教导别人什么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而今这春风吹到了自己头上,怎么忽然觉得这么滑稽……
她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番浴血搏杀耗尽了体力,神思与身体已经陷入了机械的僵滞。
她失去了武器,只能以掌做刃,指尖覆上了细碎薄冰,染满淋漓鲜血。
意识混沌,喧嚣里有人大喊后方偷袭!撤退!一派叫嚷喊声中,人潮流水般有秩序的褪去,却依旧有人不知死活,不知是为了活捉宴方黄金万两还是为了表彰立功,赖着不走。
被她一掌毙命,毫不犹豫。
有人早已忘了活捉的命令——
眼看着带出来五百余人竟然生生被宴方手下新兵营的一百余人消磨了大半,而今她更是以一人之力单对他手下两百兵士?
那不是碾压也不是运气,而是技巧——杀人技巧。
这般英才,难怪曾听闻军中评价:
宴方虽未曾正面迎敌,但不难看出其人狡诈如狐诡计多端,这人若能活捉,也必定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活命和机密孰重孰轻,聪明人,自有考量。
齐湛高居主位,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宴方竟然能做出如此高举的评价,也实在是让人震惊其看人眼光犀利。
却独独漏算了一点——
宴方虽诡计多端狡诈如狐至今从未上战场正面迎敌,却是一身的格斗技巧加之毒物傍身,否则,又怎么会当真凭借一人之力撑到现在?
五百人的小队,如今只剩下寥寥数十人!
有人发狠咬紧牙关!
此般铩羽而归,定然会被同军耻笑贬斥痛不欲生,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干掉宴方!好歹也不算辱没声名!
这般想,便有人这般做。
此时一柄长剑寒光闪闪飞旋而至,转眼要到了宴方面前!
黑暗中又有人见势不妙,眼看今天杀不了宴方,回去也一定逃不了通敌叛国的责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揉身冲上了前去!
她眼光闪闪,努力想清醒早已模糊的神思,此时恍惚想到——
上阵父子兵,她手下的父子兵,有几对?
当初荣锦贰臣吕芜怕是算一个。
人市抢人将泽兰侮辱致死,调戏舞娘弄华阁闹事,那位传闻中的吕芜之子,死于她手。
而后,又过继来了个不成器的傻小子。
沉鱼被掳,设计她以身相救时在城西勾栏院儿守株待兔,想一亲她落雁芳泽?
她百里雁跳那么多年舞,什么变态没见过,自然不放在心上。
后来她没去打听,只据闻洛玄带人找到了那里,然而他也是个狠人,那小子好像死了。
死在……洛玄手上。
她默默盘算着:她手上人命够多了,他为她而染上的鲜血,不如统统计算在她头上好了。
他依旧能做那个冰清玉洁假正经的洛王,她杀孽够重,也不差那一分不是?
又一边盘算着:
据闻那吕芜老狗接连失去儿子,已经被打击得疯癫病入膏肓?
若是这人没撑住挂了,是不是也要算她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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