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量很好。平常时候,公司里各种聚会和商务宴请中,我都是被公认为‘酒缸子’的那一类人。但是,那一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我最多就只喝了两瓶红酒,放在平常,那根本不算什么,可那晚上,我却醉了。”

“醉的毫无先兆……我换个说法吧——简直像是突然昏迷。”

“然后,我开始做了那个梦。”

“在梦的开始,我出现在一间小屋子里。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大家都有些烦躁了。”罗兴停下来,解释了一下,“我先说明一下,我在做这个梦的时候,完全投入在自己在梦里的角色,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和林森做这个梦时候的状态,有些区别,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

我点头,“所以,你口中的‘我们’,是指同样出现在林森梦中的那几个人吗?”

“没错。在梦里,我是‘老胡’,除此之外,屋子里的其他几人,分别是:一个邋遢老头,我们称呼他为‘老烟枪’,我不知道他真名,只知道姓许;一个大麻脸,名叫钱老六;一个小女娃子,姓顾,我们都叫她‘小玲’,可能名字就叫顾玲吧。”

“而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间荒废的守林人的小屋,在这个镇子北面非常偏僻的一个山坳里,我们选择这个地方,是有原因的——你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在等的人,就是小郭——对,林森在做这个梦的时候,这个小郭,就是他在梦里的身份。”

“那个镇子名叫什么?你知道自己在梦里的事情,那你能介绍下梦里的这些人,各自的身份吗?”我问。

罗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些都没有意义。我也尝试查过……”罗兴摇头,“没有结果。我确定不了那究竟是什么时代的事情,清末?民国?还是解放前?时间、地点、人物,都很模糊,根本没法查。更何况,这只是一个梦。”

罗兴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后面还有一句:“虽然我觉得这是真的发生过的事。”

这句话,罗兴根本没有说,他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声,不过,我能读唇语,这难不倒我。

罗兴的话,我基本都同意,可我还是说道:“你告诉我,也许我能查到些什么也不一定。”我这么说,或许只是出于职业病一般的执着,不想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一条再毫无头绪的线索,也是聊胜于无的。

对我而言,手里的资料多一点,就等于是多拿了一张牌在手,有时候,恰恰便是这些看似无用的牌,偏偏就能扭转整个牌局。

拗不过我,罗兴介绍道:“那个镇子,名叫大顾镇,旁边一点,还有一个名叫小顾镇的地方。恩,你一定想到了什么,没错,这两个镇子里,绝大多数人都姓顾。那个女娃娃,小玲,便是大顾镇上一户顾姓人家的孩子,家里很富裕,所以小玲的模样穿戴,都完全像个地主家小姐。麻脸的钱老六,是小玲家的长工,小玲就是他偷偷抱出来的,但这不是绑票,因为小玲也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事。小郭则是小顾镇上一家棺材店的学徒,在旧时,要沦落到去棺材店当学徒,家境可想而知。那个邋遢老头,老烟枪,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但他才是我们这些人之间的主心骨,我们这些人都是他一个个找到,并聚在一起的。至于我自己,我是个四处流浪的混子,几年前被老烟枪找到,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寻找失散的同伙,还有我们命中的死敌——那个名叫红缎的女人!”

“有个问题。”我提问,“老烟枪如何取得你——也即是老胡——的信任?能够叫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义无反顾地参与到一件怪异并且耗时长久的杀人事件中,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必然不一般。”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罗兴回答,“这个梦,真的非常……奇怪。”

“我在听林森描述他的梦境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疑惑:究竟是怎么样一种状态,会让你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直到我自己也做了这个梦,我才理解了林森。那个梦里的一切,让人觉得万分真实,同时也教人疑惑重重。它似乎只让你知道你应该知道的,而隐藏起其他的细节——甚至于……我怀疑,或许我曾经在梦里知道你那些问题的答案,但正因为我你问了我,所以我不知道了。”罗兴这么说的时候,他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像是有些头疼,“我这么讲,你能理解吗?”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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