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以什么身份跪在我面前?”

叶无垢从床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霍一心面前,低头俯视着这个跪在他脚下的人,却丝毫不避开霍一心直视他的视线,浅浅地勾起嘴角,勾勒出一丝邪气,“你现在跪的又是谁?”

霍一心被叶无垢露出这样狂狷邪肆的一面震慑住了,竟没有答话,当然,也或许是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设想了不知多久的结果,现在到了该接受审判的时候,却不知道该作何表现了。

人一旦披了戏服,站上了戏台,就没有资格谈论真心还是假意了,油彩上得多了,唱的说的就都是戏了,想要卸妆退台,可观众却未必肯散场,这戏一开场,很多事就都身不由己了,便是有话想说,可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却都成了戏了。

有人鼓掌,有人叫好,陪着台上的角等了这么久,也只为看压轴那最好的一出戏。

叶无垢就挂着这样的笑容,收回勾在霍一心下巴上的手指,又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了跪在地上的霍一心,背负着双手背对着他,面前是一扇门,可门后却是正浓的黑夜。

“你是亲眼看见叶无垢死在密室里的,又怎么会相信什么神功大成,死而复生,更何况我没有刻意隐藏,一夜之间,性格大变,就算瞒得过别人,又哪里能瞒得过你这位第一影卫。”

叶无垢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冶得让人痴迷深陷,可双眼之中那样天下尽在我掌握之中的神色却足以让人感到敬畏,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是你却一如往昔,丝毫没有表露出怀疑,一年的时间,你任由我在山庄里翻阅查探,在查到你这位第一影卫是自幼被洗脑的时候,这就算是对你的一切行为都作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因为被洗脑,所以忠诚于我,或者说,忠诚于天下第一庄庄主的这个身份,不过你没有想到的是,我对你表露出了兴趣,你在怀疑我是在试探你,所以你只能装作不懂,而且,在有了我这个变数之后,你用一年的时间做了准备。”

“我没有对你隐藏,所以你自然而然就知道,我的功法可以治病救人,于是,江湖中开始有传言称,天下第一庄庄主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还可能是一个阴谋家,正在图谋大事。”

叶无垢轻笑一声,“可我来此不过一年多,从未出庄,这些庄外的人是如何得知的呢?还有,天下第一庄从来神秘,已经很久不曾在江湖上公开显露身份了,可皇帝见我第一面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并对我露出了莫名的试探和敌意,这就是你散步这些传言的目的了吧。当然,还有前些天的什么呼风唤雨,万民生祠呵呵,都是一样的手法而已。”

霍一心依然沉默,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身侧的双手收紧成拳,状若淡然地听着叶无垢像是在说一个笑话,或是谈一场游戏一样地细数着这一切,在他眼里,这些果然都是可笑的破绽吧,若是未曾想过隐藏,破绽当然就成了破绽。

“在来京城撞见赤炼堂追杀郭四风只是一个意外,你也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够探查到那么远的地方,然后就在当天晚上,你就查到这些人是赤炼堂的人,而且被追杀的郭四风是镇北军的人,为的是中毒的铁兰铮,半天的时间就查到这么多的东西,连双方的身份都查了出来,可接下来,在你这位影阁阁主就在京城的时候,却查不到赤炼堂的蛛丝马迹,任由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刺杀,甚至还有残余人马没有被查到,你说,这是影阁的水平在几日内突然下降了,还是有人故意替人遮掩呢?”

叶无垢还在继续,而霍一心也继续不发一言。

他之所以答应做什么可笑的国师,不就是来等他主动摊牌的吗?霍一心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不时地闪过曾经的一张张过往,从他们在山庄里的那一年,到之后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的每一次,还有他说和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一切,都在霍一心的脑海中放映,把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心都搅得很乱,完全无法思考,可他却尝到了疯狂的苦涩和绝望的味道,让他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回应。

“当然,赤炼不是你的手下,他们只是你的盟友培养出来的炮灰而已,你替他们遮掩,也只不过是想要让他么创造出更大的价值,比如让我老老实实地待在京城,继续趟这趟浑水,与此同时,你开始为我造势,也想要将我逐渐推于皇帝的对立面。”

叶无垢的声音变得格外复杂,像是藏着无数感慨和叹息,沉默一时间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而就在这时,霍一心突然开口。

“您到了京城之后,就像是在配合我一样,治病救人就像真神显迹,还显露出了极高的武功,借几次诗文会,就将名声传遍了京城,就好像您早就有了计划一样,可只有我知道,一切我都从未和您说过,您却将我的每个心思都猜了个透,我畏你惧你也是真的,您真的就像是神一样。”

霍一心的眉间嘴角都染上一分苦涩,“我本想改变计划,想让您离开京城,可他却不同意,还擅自对皇帝动手这本是计划内的事情,您之前明知道皇帝中毒却没有进宫,我就知道您其实心知肚明,只是表明了态度而已,可没想到,就在他第二次催动皇帝毒发的时候,您却答应包拯要为皇帝解毒,还就像是早就知道毒是源于那棵乌沙榕树一样,引起了皇帝的怀疑。后来,您又在皇帝面前暴露了身份,这本是我原计划内的一环,可我也没有想到,您会和皇帝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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