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九神魂又钻入泉眼之中,顺着一路往下,他以神魂之态,速度何其之快,但也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姬九才到达泉眼底部,没了戒指的蕴养,本就稀薄的残魂险些破散。
这里已不知离地面有多深,四周一片黑暗。
姬九眉头皱起,尽管现在没有实躯,但他仍然感受到了一股冰寒之力,浸入骨髓,深入灵魂,仿佛可以冻裂苍穹,连他也觉几分危险。
神魂浮于空中,半息后,姬九眼里露出了然之色。
通过感知,他已知道这是一方存在了不知多久的寒潭,潭水漆黑,不知深宽,表面缭绕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寒气如有灵性,将四壁冰封,却不使潭水冻结,潭水里躺有一具庞大的妖兽尸体,死去也不知有多久,半边身子露出水面,足有城墙那么高大,蛇身、鹿角、鱼须。
“龙?”
姬九神色一动,有些意外,但随之又摇摇头,这个世界是有龙存在的,他曾远远见过,气势磅礴有如渊海,遮天蔽日。
但眼前这只妖兽尸体,明显不一样,散发的威压,比他生前还弱,更别提和那真龙相比,或许是已死去无尽岁月的缘故,精血四逸,散于潭中。
“应该是一只刚化蛟不久的冰螭,踏桥失败,被天劫轰杀而死,即使隔了悠久岁月,空气里还存留有那种毁天灭地的暴烈气息。”
“可惜了,这蛟龙灵魂早已逸散,若是让我完整吸噬的话,恐怕神魂就能恢复到原本巅峰的程度。”
姬九叹息,旋即目光沉凝,残魂虚影缓慢靠近蛟龙尸体,空气中顿时有股冰冷威压阻挡着他,仿若刀割,每前进一寸,疼痛便加剧一分,残魂如同正被撕裂一般。
“灵性未散,果然能够踏桥的存在都不可轻辱,即使已死去无数岁月。”
劫桥境,那可是姬九生前也未达到的境界。
在这方天地之间,劫桥境武者寿命可达上万载,坐看沧海桑田,俯视山河变迁。
焚山煮海、摘星拿月……
万千神通,随心自如。
“不过,我管你生前是何种大能,既然已死,那便尘归尘土归土。若敢挡我,纵是全尸也不给你留。”
姬九语气淡淡,处于残魂状态的身躯虽已犹如风中残烛,随时会散,但却有股不动如山、睥睨一切的凛然之势,他右手虚握,于空中平平张开,旋即掌心之中悄然浮现一抹幽蓝色火焰。
火焰如同来自九幽最深处,散发让人灵魂生寒的诡异之感,似无形又似有形,时而呈花状,又时而呈骨状,奇形怪状、百般变化,细听之下又觉其中正有百万亡魂哭嚎嘶吼,老人、婴儿、壮年、妇女……囊括世间所有人群,极尽阴寒。
“魂火不灭,生死难决。”
“姬某魂火九焰曾吞噬亿万生灵,燃尽一切生命。若前辈灵性尚存,那便看好,毁你躯者,并非天劫,而是……我。”
幽蓝色火焰随着姬九话语一落,瞬间形成燎天之势,黑暗的地底深处,被映照得一片清晰,修长庞大的蛟龙尸身,犹如铁水浇筑而成,磅礴刚劲,鳞甲如刃,寒光烁烁。
蛟龙虽已生机俱灭,但身如山岭仍然让人望之生畏。
幽蓝色火焰覆盖其上,连潭水也在瞬间蒸发,消散于虚无。
姬九就站在蛟龙的头顶位置,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看着它死前仍仰头望天,发出无声嘶吼的姿势。
两者相比,就好如蝼蚁比之巨象。
不甘、愤慨、蔑视的情绪,在这片埋藏于地底无数年的空间里蔓延、四溢、回荡,经久不灭。
“活着我肯定打不过你,不过你现在已经死了,还挣扎干嘛。”姬九突然唇角掀起,一副笑意疏朗模样,空气里那股愤慨、蔑视的情绪顿时如火山般轰然炸开,但没持续多久,又渐渐消散,归于无形。
姬九呵呵一笑,随即恢复了漠然无视的表情。
蛟龙灵魂就好比一面镜子,在天劫之下破碎成无数碎片,有些消散于天地,有些则是落入身躯,融进其中,死后灵性尚存,便是因为如此。
姬九残魂颜色渐淡,已如白纸一般,但他似浑不自觉,神色依旧淡淡,手中魂火颜色大盛,虚空因为寸寸俱断,乱流从中飞溅而出,四面八方迅速崩塌,被灼烧出无形黑洞。
火蛇蔓延而去,直奔蛟龙全部尸身,始一接触堪比神兵利刃的鳞甲,就发出冷水溅入油锅般的声响,嗤嗤嗤,不绝于耳。
一切就仿佛被吞噬了一般,火焰所过,无物可留,连时光也抹不去的尸身,逐渐化作青烟,不,是连青烟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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