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怪怪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地望着余玠。

余玠歉然地冲我一抱拳,“非是余玠有心藏瞒,只是那时在山中,化外之境,无朝堂,无战事,更无什么大理寺少卿,每晚与你秉烛夜话,看你西窗剪烛,日间又有山风携药香缠绕,实乃,实乃余玠此生最为难忘的一段日子。余玠一时贪心,不愿坏了那超凡脱俗的意境,遂瞒下了官职身份。”

哦,原是指这个,我释然朝他一笑:“余少卿莫要介怀,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在我心里,这的确不是什么事儿,倒是他提起山间居住的那些日子,闲来同他说说话,现在想来确实有趣。

可余玠满脸的认真,定要认为我心里不痛快,一个劲儿地解释赔罪。

师父说他日后仰不愧天,还会名垂青史,是个好人不会有错,现下看来也没有寻常官家人不可一世的坏脾性,这人什么都好,惟独一点,他似乎有些固执己见,听不进旁人的话。

在山上时,我屡次请他不必在我名节清誉上劳神,他半点儿也听不进,非觉着亏欠了我,定要将我娶回去才觉心安。眼下,我告知他,我并不在意他是何官衔,是何身份,亦不在意他是否如实相告了,这些事同我没什么干系,可他又不愿听劝,只一味地顺着自己的想法说话行事。

我颇为头痛,只得勉强应付着。

可他却没有要放我出去吃酒的意思,还冷不防问道:“为何不肯要我的私信?”

我本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无嫁人之心,可他不容我回答,又替我拿了主意,兀自道:“也怨我,久在军中,不懂女儿闺情,哪有姑娘家愿意拿着那等悍物的。”

我暗暗叹道:我当真不怨转眼朝他腰间溜了一眼,果然革带上不见了那个狼头带饰。

我恐他再摸出什么东西来塞给我,正无计脱身,一声带了醉意的高呼,随着一个人影,一同撞进了后院。

“余少卿原在此处,兄弟们的酒还没敬完呢。”来人是余玠营中的将士,满脸绯红,酒气已然上头,还只当自己身在军营,上下等级浑忘了,上前拖着余玠便走。

余玠并不计较,只冲我无奈地笑道:“晚些时候再同你说话。”

我如释重负,忙屈膝作礼送他离去,心底万分感谢那来拖走他的将士,待晚些时候,余玠也饮得与他一样醉时,我早就回朱心堂去了。

我回到前头女眷们的那几席,喜娘似笑非笑地探问道:“阿心姑娘同余少卿是旧识么?”

满桌探究的目光皆聚拢了过来,仿佛席上坐着的尽是张家娘子,只等着我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在她们那里便能幻化出各式各样的故事来。

我心里揣着小心,面上强装作若无其事,笑道:“余少卿是什么样的身份,哪里是咱们这等能随意攀认的,不过是吃过朱心堂的药,便算是眼熟的了。”

周遭紧紧围逼着的目光瞬时散去,众女眷叹着“可巧,可巧”,便各自吃酒说话,再没人盯着问下去。虽如此,我哪里还能坐得住,好容易熬到向丁家的主母赠了酒,又受了馈礼,我送玉枝出嫁的活儿算是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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