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心思,奴婢不敢妄加揣测。”怀阳立即出声:“你说便是,我不会罚你。”

杨幼禾抬起头看着她缓缓开口:“公主怕的,是向来不能两全。”

怀阳仿佛大骇般抬起头来怔怔看向她,片刻又古怪的笑了起来:“好一个不能两全,幼禾,你果真是妙人,你果真让本宫意外。”

杨幼禾垂下眸子,怀阳一生,太过恣意,却正因为这份恣意,才产生愧疚和惆怅。她想要握住自己的自由和幸福,仗着圣上的宠爱洒脱不羁,却又因为这份宠爱,为了圣上难为而踌躇。

怀阳闭了眼潜入水中,杨幼禾怔怔瞧着,似乎是被她的举动惊住,却又见她唰的一声在自己面前探出身来,好看的脸几乎要与她贴在一起。

“幼禾,你听我讲个故事——”

她声音极为轻柔,娓娓道来,像是同瞬讲话的语气:“那是我九岁的时候。”

怀阳从小在元帝的万般宠爱下长大,虽然母后总是待她有些疏淡,但年幼的她从来不懂什么叫做哀愁,她会在春日里伴在父皇身边为他唱着歌谣,在夏日里拿了团扇要求父皇陪她在园里乘凉看星星,在秋日的围猎场地上与他共同策马戎装,在冬日里折了树枝在雪里做图吟诗。

年少的她总是会像父皇问及今后要嫁的男子。

我是大元的公主,要嫁给大元最勇敢的人。每每说及这时,元帝总会宠溺般的点头大笑,这是自然,朕的女儿,该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来配。

怀阳笑着折下树间繁花,戴在发间,与满园子的宫人太监们捉迷藏,在荡起的秋千上嬉笑,吃着最美味的佳肴,穿着最舒适的衣服,好像这样的日子永远也没有尽头。

但她哪里满足呢?

方方正正的庭院里关着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人,父皇的妃子们讨好奉承,两个哥哥也总日拘在房里读书,习武,曹贵妃每次见着自己时都是阴测测的笑,就连母后也告诉自己要温柔贤淑。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厚厚的面具,不是虚假的欢喜,就是真挚的厌恶,在这个围墙里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她终于有了想要出去的念头,想要看看这红砖绿瓦之外的世界,想去找找与她一般鲜活的生命,想要去找找父皇所说的,天下最好的男子。

终于,她成功了,她甩开了无处不在的侍卫,闯入那片曾经好奇而又渴望憧憬的世界,她本以为这天下像父皇说的那般和乐太平,她本以为外面的每个人都可以在高兴的时候开怀大笑,在难过的时候发脾气,可以没有算计,没有丑陋。

可是,当她因为肚子饿而伸手讨要馒头被拒的时候,当她望着每一个人脚步匆匆不曾停留的时候,当她被疾驰的车马差点撞到的时候,她明白了一件事,这天下,并不像父皇的奏折中所写的善良大同。

她坐在地上,因为饥饿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下泪来。

“给你,别哭了。”

她抬头,那是个十二三的少年,穿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手指却极为干净好看,他将馒头递给怀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走丢了么?一定很饿了吧,这是我今天帮掌柜干活换来的馒头,你先吃吧。”

她望着那个有些粗糙泛黄的馒头,那是她今生从未见过的粗鄙食物,可是肚子的饥鸣声让她暂时放下这些,她抬手去啃,入口极为难吃,刺的喉咙也微微发痛,可是她看见了少年眼中的饥渴迫切而又极为隐忍的神色。

这是怀阳第一次懂得分享和给予。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