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沅的车马来时,正逢绵绵细雨,如今她身份于杨家众人来说,不同一般,即便是杨正赋,也带着病让王氏搀出来迎。

杨静沅见父亲率了众人在雨里站着,拱手行礼时,便有了些哽咽:“父亲快快起来,女儿不孝,这才来看您。”

杨正赋仿佛几日间老了十几岁,望着女儿的眼里皆是惭愧和踌躇。

众人陪着她坐在花厅里,杨静沅含着泪将他们打量一番,不见几个哥儿,难免问了一番,听的是如今都吃住在书院学堂,便欣慰笑着点了点头:“我家终归有大好男儿的。”

又将几个姐儿一一叫出来看了,却是在杨幼禾身上停驻许久,收罢目光时,便略略顿了顿,复唤她过去携了手看了一番,笑叹道:“如今杨家嫡出的姐儿,只剩下你一个了。”

杨幼禾骤然抬起头看她,杨静沅的眼里似乎仍带了往日里的薄薄的哀愁,只是眼底的凉薄和化不开的心事更浓了些。

“杨家宠辱兴衰,终究要系在我们身上的。”她轻轻地开口,见杨幼禾微微蹙眉,似是不解,浅笑着让她坐了回去。

杨幼禾见玲珑舔了爪子洗脸,毛茸茸的缩在榻上,报将它捞在怀里抱了顺毛,它慵懒而舒适般发出几声“咕噜”声来。

“姑娘,世子妃的马车走了。”黄妈妈似乎踌躇着开口,便见她手里顿了一顿,抬了眼含着笑看她:“妈妈,有什么话就说罢,不必瞒着我——”抬了眼时,却见黄妈妈已是滚下泪来。

“大姑娘同大老爷说的,是让杨家剩下的四个姑娘入宫——”

杨幼禾惊诧抬头,似乎仍旧无法相信般怔住,片刻后嗫嚅般开口:“父亲可是允了?”

黄妈妈未曾开口,便见着姜氏含着泪推门进来。

“茵儿——”

她便知道,复作一场空。

杨幼禾三日后入宫时,距离她十四岁的生辰只有月余,离中秋仅有两天。

若有入宫的机会,杨家只怕是要感恩戴德般将家里的女儿往出送,杨幼禾从未想着杨正赋甚至于自己的父亲能顾念那些亲情,就像是以前杨家的每一个女孩子,都要背负着这个家族强加给自己的使命,为了杨家而付出自己的一生,发挥身为杨氏女子最大的作用。

而她,只是为了母亲,为了弟弟,为了姐姐,为了含画谣书,黄妈妈——

她将匣子锁起来交给含画,终究让她递出去最后一封信。

中秋岹河岸边,月老树下。

杨幼禾今日里着了最爱的浅绿色衫子,隔着人群便望见少年白衣似雪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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