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惜薇微眯了眼,似乎带着笑将跪在面前的丫头打量了一番,留着寸长的指甲却深深的陷入绸花被子里。
“真是往芷泉街去了?”
“不会有错。”那丫头极惶恐的缩了缩肩,觑着她阴沉不定的神色踌躇着开口:“只是到了那处就被她甩开了,并未瞧着去了何处。”
杨惜薇挑了眉,见她清丽的面上皆是惶恐之色,突然便带了笑道:“你竟这般怕我?”
那丫头闻言,面色白了一白,立即如捣蒜般磕头求饶。杨惜薇厌恶的将她打量一眼,指了桌上三四盘新上的糕点:“你既有功,我怎么会罚你呢,喏,瞧着点心没有,便赏了你罢。”
那丫头听罢松了口气,千恩万谢般又将她谢过一回,方端了盘点心要出去,便听她蓦然开口。
“我的话你倒听不懂了,便在这里吃罢,一口都不许留的——”她伸出涂了丹蔻的指甲细细在面前端详着,姣好的脸上笑意盈盈,只是望在那丫头的眼里却如同厉鬼,几乎让她骇死过去。
那点心是实打实做的,一个足足一二两,这几盘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董氏见她处置人,微微皱了皱眉,吩咐婆子先叉了她下去。
“等会再处置罢,没由来的这会叫人恶心。”杨惜薇便笑吟吟的应了,将董氏的肩头捏了捏:“怎的她一出门就传来舒姐儿暴毙的话,姨娘就不觉得奇怪么?”
董氏将手里剥开的核桃细细的放在帕子里,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她本就是无关轻重的一个,还没有那赵氏花溪来的要紧些。”董氏说到这里,不免皱了皱眉:“让你哥哥找的药,也不知得来没有。”
杨惜薇摇了摇头,虎狼之药多半是给女子用的,男子的哪里那般好寻,一时间又有些为董氏的狠辣而略略生了些踌躇,杨正淇毕竟是自己父亲,况且这些日子待自己并非不好,姨娘何苦给他下断子绝孙的药来,只怕也要伤了根本。
董氏哪里察觉不到女儿手下技法的迟疑,蹙眉道:“当初是他家害我家破人亡,杨正淇又抛弃我们母子,深仇大恨不过如此,毒死宋氏你尚且眉头不皱一下,怎的此事倒心软了。况且那花溪日日讨求子汤喝,保不齐哪日真就有了,届时再动手岂不更加麻烦。”
董氏复又将女儿手紧紧攥了:“宋氏一死,杨家虽眼见着就散了,但百年大树哪能说倒就倒了,你我皆要狠下心来,助你哥哥一臂之力!”
一语刚罢,便见有人进来报那遗言在雁玉手上,两人皆是面色微变。
杨幼禾方听黄妈妈说了此事,握着笔的手便紧了些,雁玉在灵堂里日日为宋氏守着,几乎要将一双眼哭瞎了,也不见她提起手里握着宋氏遗言这件事,如今骤然散布开来,必定有其缘故。
果真见黄妈妈苦笑着叹了口气:“却是二老爷要将雁玉收了做妾——”
杨幼禾吧嗒一声将笔搁在笔枕上,只觉得二伯实在不是东西来,竟连宋氏的人都要打主意,难得宋氏白养了他这么多年,公中的银子补贴从未少过,前几年还让大伯为他谋职,如今摇钱树去了,他与儿子皆是游手好闲惯了的,二哥虽说考过了乡试,但就再也无心学业了,整日里跟着一帮狐朋狗友游走于烟花之地,何氏泼辣,将他打怕了几回,才收敛些。四哥虽可靠老实,却是连院试都未过,一家子没一个有实差的,不知拿什么养活他一大帮子的莺莺燕燕。
她冷笑着将外衣穿上,如今真将遗言闹了出来,二房也不知悔不悔。
第二日便听得含画又听来了消息,宋氏将攒的私房一半给了几个待嫁的孙女,一半叫人抬到衙门救济灾民,只公中账上的几千两均分了给四个房里,却是特意嘱咐了把雁玉放在顾氏身边。
宋氏此举,一是为杨家搏个好名声,二是给雁玉一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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