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敬。”郑如意突然又唤了他一声，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
文敬道：“小的在。”
郑如意道：“顾翠萝这件事，你怎么看？”
文敬稍微愣了愣，随即道：“是，小的以为，顾翠萝必须由我们亲手压回京城，方可……”
“问你怎么看，没问你怎么处理。”郑如意打断了他的话。
文敬道：“小的……小的目光短浅，看不出什么。”
马车里没了动静，文敬骑马守在旁边，也不敢出声。半晌，马车里突然响起了郑如意的笑声：“哈哈哈哈，文敬啊文敬，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吗？”
文敬道：“小的不知。”
郑如意道：“你这个人，从来不自作聪明。就算你知道自己聪明，也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聪明。你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戎马功绩，就毁在太聪明这点上。”
文敬道：“公公抬爱了。”
车帘中突然伸出一只瘦弱的手，朝着文敬勾了勾。文敬见了，赶忙把耳朵凑上去。
只听郑如意道：“顾翠萝之前在京城里做的事，你听说过吧？”
文敬微微点头。
郑如意接着道：“朝廷里有不少人都反对这件事，两边的关系搞得很僵。顾翠萝从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皮底下遛出了京城，正好让他们有机可乘，现在搞得北京满城风雨，要不是上面那几位大人盖的严，这锅饭就糊了。要是再让她逃到了关外，这件事就谁都压不住了，到时候丢的，是朝廷的脸。”
郑如意突然停顿了下，拍着文敬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些，你要仔细想明白。”
文敬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小的一定谨记公公的教诲。”
郑如意舒了一口气，道：“好了，赶路吧。”
短暂的停顿过后，两百余人的马队再次启程，朝着广阔无垠的荒漠行去。
马车内，颧骨高高，浑身瘦的如竹竿般的郑如意披着被子，满脸疲惫。尽管双眼不自觉的往下沉，但他却一直没能睡着，兴许是因为马车一路颠簸，但郑如意知道，他之所以睡不着觉，是因为两个人。
一个叫顾翠萝，另一个叫狼枪。
“可千万别是他。”郑如意喃喃自语，双眼一闭，那张欠揍的笑脸就会出现在他面前。每次看到那张脸，郑如意都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天。
炮火轰鸣，硝烟弥漫。
眼前所见的，是尸山骨海。
站在他身前的，是一批明知必死却还要发起冲锋的骑兵。
郑如意看着他们冲向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自己却转过了头，落荒而逃。
回忆在这一刻中断，郑如意眯着眼睛，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气，扭头望着窗帘外的茫茫戈壁。又念了一声：“千万别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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