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和看着计言,笑着答道:“兄弟你这个问题问的好。”

“这琉璃不是等闲之物,精贵的很,且不说一般寻常百姓,就算是,就算是像我这种小富之家,也买不起。而这青州府的货又是琉璃中的上品,往年啊一直都是全部运到高丽给那些高丽王公贵族们的。但是我朝太祖二十五年的时候,那里有个大将叫李成桂的,造了反,立了新朝。当时还让咱们太祖爷给定国号,这马屁拍的可叫一个好,水平不一般,这太祖爷一高兴,就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朝鲜,取了一个“朝日鲜明”的意思。所以现如今我们都管那叫朝鲜了。这李成桂有了大明做靠山,也就顺顺利利的当起了这朝鲜国王。”

“可是这国家虽然有了新国王,战乱弄的生灵涂炭,却一时恢复不了,需要休养生息,因此这一船的上好琉璃货,他们现在负担不起了,只能留下一部分,这山东客商就想着,琉球也是我大明属国,应该能消化这些货,所以近些年来他们一直把剩下的货再贩到琉球来。”

“所以你是说山东客商把琉璃贩卖到琉球已经很多年了?”

“是的,因琉璃精美贵重,占地也不大,所以他们的琉璃货船上,除了必要的水食补给外,每次出海都都有一帮子彪形大汉跟着一起,相当于是请了些镖师护送。这些年来,他们往来于朝鲜、琉球,倒也平安无事。”

林安和说到“彪形大汉”的时候,还特意对着计言比划了一下,意思是比你还高一些。

“讲讲他们被劫的事。”

“你看看我,光顾着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是的,他们被劫是上个月初的事儿,距现在有一个月了。”

计言心中一动,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随后越发的感觉到这事之棘手。

因为根据他的计算结果,这批倭寇销声匿迹的时间距离郑和领旨在宁波召集人马船队的时间,相差也就一个月左右,算上消息查探和流转。

也就是郑和刚刚在宁波开始准备东征,之后没多久,这批倭寇就藏匿起来不再抢劫了。

随后他想起来了郑和说过的,倭寇难除,原因之一就是我国有人跟他们暗通消息。

计言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发现林安和还有梅雨宁都在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刚才全心贯注的在思考,此刻在别人眼里那就是自己走神了。

计言面带歉意说道:“抱歉,刚才林兄你一直说山东山东的,让我想起他们的煎饼卷大葱了。”

林安和忙笑道:“怪我,怪我,光顾着说了,不过咱们这船上,吃饭作息一般都是按时辰来的,比较规律,不比陆地上随意。兄弟你要是饿了,我就嘱咐他们提前开饭。”

梅雨宁这时终于不再沉默了,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一会儿再说吃的,你,继续说他们被劫的事儿。”

这任务,按照郑和的安排,应该是计言这个通译主导,梅雨宁协同,不过显然梅雨宁没有当随从的习惯。

好在计言是个好脾气,也不跟他计较。

林安和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继续说道:

“我们做买卖的,讲究一个消息的四通八达,只要是往来琉球的中国客商,我们都经常互通消息。他们被劫是这么回事,船距离琉球中山国还有一日行程的时候,海里救了个人,这人说是我大明子民,被倭寇劫了,言语打扮跟我国人一模一样,船员们也就捞上了船。然后当天夜里,船上的人就都昏睡不醒,第二天醒来,船上的货都没了,我听说这趟货里有不少琉璃珠子,很宝石一样,圆润光滑无比,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制作出来的,可惜就这么便宜了倭寇了。那些山东客商好福气,他们那里能做这种宝贝,我们福建的船运的最多的就是茶叶。”

说着还指了指船的底部,意思是自己的运的货都在舱底。

梅雨宁有点嫌弃的说道:“那是,你这船茶叶,我看了看也就是一般货色,跟青州府的琉璃那根本没法比。”

林安和有些尴尬,笑道:“那是,那是,我主要是走一个薄利多销。再者……”

林安和嘿嘿笑了一声,继续道:“这琉球国人并不富裕,虽然我的货品质差,但并不难卖,快进快出,强盗们也看不上我们这些破烂儿。”

计言这时想起了这船破破烂烂的外表,明白了这应该是林安和有意而为之的,心里暗笑道:“真是个精明的商人。”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他们被劫的经过,并不一定证明他们是倭寇啊,可以是任何人。”

“兄弟你心思缜密,之所以知道他们是倭寇,是这船的东家,可能是因为身高马大,所以他清醒的比别人早点,他迷迷糊糊的,看见救的那人在指挥一群人,嘴里还叽里呱啦的说着日本话。不过他当时浑身乏力,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货搬走。”

“没伤人性命?”

“没有,就搬了货就走了,干净利落。”

“这就是最近的一次被劫,之后就再没这批倭寇动静了?”

“是的,没再听说有人被劫。”

“那这些山东客商现在何处?”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去中山国打听一下,他们一般都往那运货。”

“好的,如果他们也在琉球,务必让他们找个经历过这事的人来见我一面。”

“好的,好的,这个应该没问题,我们这些客商,天天都担惊受怕的,就怕遇见倭寇,因此这回听说郑大人要远征倭寇,我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都想着出一份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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