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也无心搭理他,闭上眼睛,佯装熟睡。因为舟车劳顿,没过多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列车的广播响起,温柔机械的女声一直重复着——
“泗华站即将到站了,下车的旅客朋友,请您带好自己的物品到车厢两端等候下车,泗华站即将到站了。”
袁峰睡梦中恍恍惚惚听到泗华二字,猛地睁开眼。此刻列车已亮起暖黄色的顶灯,窗外看起来似暗非暗,大个子不知多久下了车。他打了个呵欠,起身将行李从架子上搬下来,拖着大包小包向车厢尽头走去。一路上不时碰到坐在车厢地上歇息的人,他只好把行李扛在肩上,不停说着借过。年底了,在外拼搏的青年人,最期盼的就是举家团聚的那一天吧。
“各位旅客列车已经到达泗华站,请拿好您的行李和贵重物品,从列车前进方向右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间隙。”
到站了,列车像被勒紧绳索的野马,嘶鸣着停息下来。惯性使得袁峰向前一蹚,赶忙抓住车厢右侧支出的把手,然后跟随前面的乘客向车门走去。
刚踏下车梯,一股子冷风扑面而来,袁峰冻得满脸起鸡皮疙瘩,瑟缩着身子匆匆向车站大厅走去。
泗华站是个小站,面积不大。车站墙面的清漆大片剥落,候车椅等设备还是九十年代的设计,头顶上“泗华站”三个红漆大字因风雨侵蚀而斑驳得难以辨认,看来已有些年头。候车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围在一家卖茶叶蛋肉包子的简易小摊边,汲取着美食的热气。
“嘿,峰哥,这边这边!”
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在前方不远处挥动双手大喊着,袁峰见状疾步向他走去。
“峰哥,你总算到了!来,我帮你拿着。”
小伙快步从袁峰手里夺走行李箱,空着的右臂给他来了个热情拥抱。
“小肖,这大冷天的,还来接我,真是麻烦你了。”
袁峰被这热情压得差点喘不过气,内心升起大大的暖意。上次公司去镇里初步勘察,多亏了眼前这个小伙子。他是崇觅镇唯一读过大学的高材生,深知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性。在了解袁峰他们的来意后,小伙子四处忙活做镇民们思想工作。只有这样,才能让世界领略到崇觅镇的古朴之美。这是他说过的原话。
“不麻烦,这大晚上的不好坐车。泗华到崇觅还有十几公里路程,我特意借了隔壁张叔的面包车来接你。”
小肖傻呵呵地笑,乌黑的眸子纯粹得毫无杂质。袁峰感叹这个少年的单纯,跟着他向门口停车场走去。
说是停车场,其实就是车站前的一片空地,画着三俩根黄线。一辆银色的长安牌面包车孤零零地沐浴在月光下,静静等待主人归来。
“滴滴”
方形的车灯闪了两下,小肖麻利地将手中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随即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袁峰在车边抽完一支烟,跺了跺快冻僵的脚,缩进副驾驶位。
小肖将钥匙拧进点火锁,打开雨刮,刷去车前玻璃凝起的薄雾。后视镜上垂挂的镂空核桃平安结,被窗外灌进的风吹得晃来晃去。
“哥,把安全带拴上。”
“诶,好。”
袁峰将头部右侧的安全带拉下扣好,随后面包车轰鸣着驶向前方,泗华站三个大字在后方越变越小,直至消失在黑夜中。
“哥,醒醒,到了。”
一阵剧烈的晃动把袁峰摇醒,他揉揉眼睛。只见小肖站在车门旁,右手正推搡着他的肩膀。不知怎的又睡着了,最近忘了喝肾宝吗……他朝小肖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从座位上钻了出来。
抬头的瞬间,一幢古朴的小楼闯进他的眼帘。小楼约莫两层高,青砖粉墙,碧瓦朱甍,在苍翠山林的掩映下散发着庄严的气息。
“哇塞,这可真漂亮啊。”袁峰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嘿嘿,这是我家,近来你就住在这儿吧。”小肖取出后备箱的行李,锁上车,领着袁峰走进小楼。
“这宅子是从我太玄祖父那代传下来的,历史十分悠久,你看这木匾……”只见入门便是一块木雕大匾,以戒为师四个金字栩栩如生。阶下白砖铺成两条甬路,右侧通往花径,大株腊梅散发着幽香。左侧通往小院,上面坐落着七八个房舍,只有两三户窗子透着光。小肖叽叽喳喳介绍着小楼,目光掩不住的自豪神色。袁峰四处打量,逐渐被这小楼历经千年的魅力折服。
两人停在左径倒数第三个房舍,小肖推开门,一间简洁古朴的客房显现出来。谢过小肖后,袁峰关上房门,行李一扔,扑上松软的大床,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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