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这么多年混迹江湖,一身功夫和阅历岂是等闲?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要离虽然没有书本功夫,但是一辈子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行了何止万里路?这阅历和哈见识,真不定比那饱读诗书的才子要低。
而且要离心思缜密,断臂之后,蒙受妻儿惨死,却依旧不漏破绽,在庆忌的身边蛰伏如此之久,其心计之深,胆量之大,自然是要远远超乎常人,和周翰相比,稳稳是要占上风的。
听了这番话,周翰不敬佩要离,也不鄙视要离,只是觉得他,挺悲情,便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你妻儿现在哪里?”
要离听到这个,慰然一笑道:“我能感受的到,他们已经投胎往生了。”对于他来说,这可能是最后值得欣慰的一些东西了。
周翰一声叹息,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也好早日入轮回,往生做人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叹息一声,才道:“不瞒公子,我们从那太湖上死后,已经死了三年了,却没有魂差来勾走我们的魂魄。”
周翰一愣,问道:“你们没碰见过这牛头马面吗?”
“牛头?马面?”庆忌一听,疑惑的说道:“那是什么鬼,鬼吏么?”
周翰听到庆忌颇具现代风格的话语,有些想笑,自言自语道:“这样啊,难道是他们玩忽职守?”
周翰却是不知道,这牛头名为阿傍,乃是宋朝一个流氓地痞,死后到了阴间,本要投生为畜,阎罗王念他重情义,能说会道,才封他牛头幽冥鬼使,这春秋时期,却是没有这两位大名鼎鼎的魂差了。
“那你们这几年,就一直呆在这枯井里?”
“正是,我们两人就刻苦修行鬼力,这荒废的院子,本来是我的府邸,我看这口枯井下面阴气颇重,而且井上有枯枝覆盖,白天不会有阳光照到,这才选的这里。”
周翰想到这里,略微一思索,这两人恐怕是孤魂野鬼了。人之死后,若没有亲人祭奠,头七的时候,家中没有亮灯,鬼魂不能去往回家的路,这样便会变为孤魂野鬼。
“你们无家可归,没有亲人祭奠,这样一来,恐怕是成了那孤魂野鬼,确实难过。”周翰有些心酸,这庆忌一世英明,死后却没有家人来祭奠,成了一缕游魂。
“诶,不对,庆忌,这里不是你的家吗?”周翰想起来,问道。
庆忌脸色一黯,说道:“这里只能算是我的府邸,没有亲人的地方,不算是家的。”
周翰看到旁边同样低头不语的朱泪,叹息一声,说道:“朱泪作为未婚妻,没有拜天拜地,看来也不算啊。”
朱泪点了点头,心中酸楚不已。
庆忌鬼气好似变得弱了一些,竟然不觉得有些冷意了,看着朱泪憔悴的模样,说道:
“泪儿,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们人鬼殊途,不会有结果的,今天我一会工匠公子,觉得公子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泪儿,我们今生今世没有缘分,只能到来世再续了。”
朱泪一惊,抬起额头,冻的有些发紫的嘴唇微微颤动道:“姬郎,你......你是要离开我吗?”
庆忌一笑,说道:“不会,我依然会在这口井中。”
周翰听到庆忌的夸奖,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能被吴国勇士夸奖,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朱泪看了看站在一旁面露微笑的周翰,歉疚道:“公子,恕奴婢不能侍奉公子,奴婢心中郁结难了,姬郎一日不投胎往生,我便一日无法安心。”
周翰看着朱泪余情未了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人都死了,你还操心他投胎的事,你这用情,也是够深的。”
朱泪噙着眼泪,看着自己的情郎,心如刀割,自庆忌死之前,朱家便被吴中大臣落井下石,称其家族与反贼庆忌有牵连,朱家本来是附庸太子庆忌的,指日腾达,然而阖闾突然刺杀庆忌之父,庆忌只能逃到卫国,阖闾宣称朱家协助庆忌,乃是罪臣之后,便下了旨意,将朱氏一家男子充军,女子为婢,这盛世豪门,便在君王的一道诏书下,轰然倒塌。
朱泪于庆忌早就结识,心中的怨恨,只怕也只是因为不能相逢罢了,想起和庆忌的那几年时光,潸然泪下,一年四季,两人春看桃李相映,夏乘轻舟赏荷,秋作诗词吟菊,冬来踏雪寻梅,这历历往事,叫她如何能忘?
朱泪眼角泪珠涌动,突然大声喊道:“姬郎,你肯定知道的如何投胎的,你告诉我啊,我来帮你啊!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啊!”
庆忌笑道:“哪有什么投胎法子,像我这种游魂,只等阴气消散,便化作人间的一缕虚无罢了。”
只是笑容里的那点凄厉,瞒过了朱泪,如何能瞒住目力非凡的周翰?
周翰站在原地,看着虽为孤魂野鬼,却依旧满身豪气的庆忌,若有所思。
红月映天,黑星透云,鬼魂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要离看了看那血红的月色,哀叹一声道:“庆忌,回到井里去吧,今晚你修行的阴气已经消散殆尽了。”
庆忌点了点头,看了朱泪和周翰一眼,说道:“工匠公子,朱泪与我无福无份,以后,望公子多加担待!”
言下之意,自是十分明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