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杨从来没提起过他是龙凤胎。

而且在我的印象里,龙凤胎的男女长得也不像。以至于让我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以为被我戏弄的是他。

不得不说,他们姐弟俩长得还真如出一辙,都是白白的面庞、细细的身材、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小腿,难怪杜龙彪之前总对童杨说,“童小姐,你毛病不少,但主要错在一点——就是投胎投错了男女,如果换个性别,我说不定会喜欢上你!”

这当时是我们寝室内的一句玩笑话,可如今看到了真正的“童小姐”,杜龙彪倒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童杨叫了一声“姐”之后,我就跳了起来,随后看身下的姑娘也揉着脖子,摇摇晃晃地起身。那长相,我只能说彪子的愿望达到了——童杨换成女版——更秀气、更端庄、更美貌、更高挑,只是比他更显英气,姐俩儿还是生反了……

另外几双腿的主人,就不只是让我感觉尴尬了——

队长厉声喝问我,“李跃洋,你闹够了没?”

我想说还没,但理智告诉我,“对不起,我欢迎新同志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

没想到大刘也来了,我感觉他笑得有些心灾乐祸,“水警队不错吧,李跃洋,多见见世面,以后靠关系进局机关的时候,也算你有点阅历。”

当时,我就想反骂回去,但还是感谢理智,我没给自己留下更多遗憾。

童柳也站起来了,一直在揉脖子,想说话却吐不出来,还是童杨代为发声,“我姐说……算了,没说什么。”

大刘和队长一起来,我就感觉事出蹊跷,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是管束我跟彪子——我们两条小虾米,还翻不起大风大浪——反倒对同来的另一位,大刘和队长表现得毕恭毕敬,那人,应该才是今晚的主角。

我扑倒童柳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看热闹,只有他笑得讳莫如深,本以为是个什么不拘小节、正义大气的世外高人呢,后来才知道,他也姓“童”——敢情,那对儿龙凤胎的亲爹!

当然,受大刘和队长敬重,是因为他的另一个身份——省内著名考古学家,专精东北地域历史文化,他能来,也足见这次打捞鉴定工作的意义之重大。

我造成的“小插曲”就算翻篇儿了。队长问,“童教授,您看把驻地扎在哪儿好?方便您开展工作的。”

童教授看了看湖面,指了指我们的帐篷,“就这儿吧,地势缓,方便运输。”

大刘在我和杜龙彪身上扫了一眼,“童教授,我们在很大范围内都部署了警力,这儿离打捞现场有点儿远,要不您再去别的地生儿看看?”

他是怕我俩惹事儿,而我巴不得他们赶紧换个驻地,也少了我们很多麻烦,最关键的,我发现那个童柳一直在偷偷地瞪我。

童教授最终还是坚持己见,说选在这里是有科学依据的,随后,我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一个小仪器在微微闪光,和现在的老人手机有点像。

拗不过专家,大刘就只能作罢,但最后还是声色俱厉地给我和杜龙彪下了死命令,“你们俩,给我消停点儿,要全力配合专家组的工作!全力做好服务!全力保障他们的安全!”

我和杜龙彪偷偷对视一眼,倒了血霉了……

大刘和队长走了,我们马上就投入到第一项工作中,帮专家们搭帐篷。大大小小一共五间,三个住人,一个放设备,还有一个最大的,是临时工作室。带来的设备不让我们碰,全由那几个军人亲自动手,从卡车上一件一件往下搬,我们倒也落个轻松。

他们干活的时候,我们就坐在马扎上看,杜龙彪把童杨拉到跟前,“童小姐……哦,以后不能这么叫了,重名。你咋不在机关享清福了?来这儿跟我们喂蚊子。”

童杨对他怕多于恨,扭捏着挣扎开,“局长让我写一篇基层警员服务社会各界的报道,这里是其中一站。”“局长”两个字,他故意咬得很重。

“所以,您是下基层来体验生活了?”齐业民满怀崇敬,他也天天和文字打交道,对这事相当感兴趣。

“行啊,混得不错,都能跟局长直接对话了。”杜龙彪明褒暗损。

童杨“嗤”了一声,“大惊小怪了,市局领导来检查,看的都是我写的汇报。何况区区一个县局。”

“呦,那咱们童大秘岂不是马上就要高升了?”杜龙彪一把搂住童杨的肩膀,“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咱这帮兄弟!”

童杨吃痛,龇牙咧嘴。我打掉杜龙彪的手,“童杨,你姐又是怎么回事?是来慰问啊,还是照顾你起居?”

“什么啊,她也是专家组成员好么。”童杨说,“我姐智商高得离谱,现在正读研呢。”

如果童杨没夸大事实,那她确实离谱,和我们年纪相仿,刚20出头就这学历。我肃然起敬。

“你姐,这人……”我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怎么样?”

“干嘛?你想追她?”童杨很警惕。

“嗨,李儿刚见面就把人摔了个大马岔,还追个屁啊——”杜龙彪幸灾乐祸地笑,“他是怕你姐打击报复!”

没错,我就担心她公报私仇。

可接下来的几天,专家组一直在忙活着安装调试设备,根本就没有人搭理我。不过我很奇怪,考古我不懂,但用得着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设备么?

那几天,每天都有文物出水,无非是一些瓶瓶罐罐,大多碎得很严重,上面的纹路模糊不清,专家们很大一部分时间都耗在清洗工作上,这期间,我又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童教授好像对那些文物并不上心,往往看过一眼,就交给别人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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